“你还开玩笑!”苏愈倾看到文钰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不由嘴角也勾起来了一个微笑,“你到底是怎么被压到了石头下面?”
文钰歪歪头,眼神示意苏愈倾躺到他身侧,苏愈倾不肯,文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精神,跟你说话太费力了。”
听到这话,苏愈倾老老实实躺到了文钰身侧。
身侧的人微微笑了笑,伸手握住苏愈倾的手:“其实那石头,是跟着我们一起掉下来的。这边大概是一个坡地,当时你和高阳夏都已经昏过去了,在那边躺着,若是我不阻止了那石头的滚势,一定会把你们俩压成肉酱。”
“不过当时我身上也已经受了点轻伤,所以后来气力已尽,虽然是把那石头的去势止住了,可是这半条腿,也卡在了里面。”
“刚刚高阳夏看过你的腿了,他说你这个腿要是不及时医治,总会要落下问题的。”苏愈倾有点担忧,“所以不是我杞人忧天,是你自己真不能大意。你告诉我,现在你的腿疼不疼。”
文钰安慰地拍了拍苏愈倾的肩膀:“没事,我以前行军打仗,受过的伤也不见得没有这个厉害,况且,高阳夏他忽悠你呢。”
“我看是你在忽悠我才对!”苏愈倾一叉腰,翻身坐了起来,“那么大一块石头,我撬开它都挺费劲的,压了不知道多久,你说没事就没事?”
完了,炸毛了。
文钰苦着一张脸撇嘴:“好,我有事,我这腿现在疼的要命,再不医治就不行了,不过夫人啊,咱们这里就仨人,你觉得哪一个是能治我腿伤的?”
苏愈倾哑口无言了,绞着手指沉默了半天:“是,没办法,可是……我……就是……”
文钰伸手对着苏愈倾招了招:“好啦,为夫说自己的腿不会有事,就肯定无事,夫人就不要担心了。不过为夫这躺了许久,身上甚是难受,夫人扶我起来坐一坐如何?”
文钰身后就是山洞的石壁,苏愈倾连忙把他扶起来,将盖在文钰身上的那件衣服卷了卷,弄成一个软靠放在文钰后面:“那你这么靠着坐一会儿吧,我去接点水过来给你。”
文钰轻轻点了点头,苏愈倾径自去取水去了,文钰这才出声叫了身侧的高阳夏:“国君,素素都走了,你就不用装睡了吧?”
“太子殿下倒是耳聪目明。”装不下去,高阳夏索性也翻身坐起来,用和文钰差不多的姿势靠着身后的石壁坐着,就是少了个靠枕,“朕想要休息会儿,倒是被你叫起来了,太子殿下还是直说吧,有什么事情。”
“我的腿。”文钰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腿,“估计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如今伤成这样却是半点疼痛感都没有,若是他日我的腿废了……”
“你这是打算将素素托付于我?”高阳夏打断文钰的话,有点诧异地问了出来。
谁想,文钰却是一点有求于人的态度也没有,十分不客气的回道:“你想的美,我是说到时候素素受了打击什么的,到时候没准要麻烦你去找找离家出走的我家夫人。”
高阳夏气结,刚想拒绝文钰,就听远处苏愈倾一声惊呼:“啊!”
两个刚刚还斗鸡状的男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素素?怎么了!”
却听那边刚刚疑似惨叫的苏愈倾十分欣喜地继续说道:“糍粑?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是两个男人继续相互嫌弃着,异口同声:“素素,你把小狐狸带过来。”
没一会儿,苏愈倾就抱着一团不明物体出现在了文钰和高阳夏的面前——小狐狸那一身雪白的绒毛,经过秋林一行,再加上一次地震,后来还不得不钻进这山洞做了一次升级版搜救犬,此时已经变得乌漆墨黑,灰不溜秋的,十分的难看,还有几缕十分纠结的贴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样子的小狐狸,看的文钰和高阳夏都有点忍俊不禁,却是都看到了希望。
高阳夏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腿是好腿的优势,先一步走了过去,从苏愈倾怀里把小狐狸拎了出来:“是不是有人在找我们?”
“嗷呜!”
小狐狸气鼓鼓,把一坨肥肥的屁股对准了高阳夏。
高阳夏和小狐狸相处的时间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点诧异地去看苏愈倾,却听身后的文钰悠悠地开了口,声音里还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小狐狸的意思是……王爷你别那么拎着它,它生气了,我们这里没有鱼也没有吃的,它很难哄的。”
“嗷呜!”
小狐狸冲着文钰叫唤了一声,讨好地摆了摆自己的大尾巴。
看着两个男人,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都伤成这样了还没忘了孩子气地斗嘴,苏愈倾无奈地摇摇头,把小狐狸从高阳夏那里接了回去:“糍粑,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找我们?你看文钰现在受伤了,需要治疗,所以你快点回去带人来救我们好不好?”
“嗷呜。”
小狐狸用脏兮兮的脸颊蹭了蹭苏愈倾的胳膊,又跳到地上去蹭了蹭文钰的腿,再跳回来使劲地瞪了高阳夏一眼,蹭蹭蹭沿着石壁爬上了顶端。
高阳夏郁闷了,为什么他们西窑的狐狸,居然对两个外人如此谄媚!
不过终于等来了救援的人,苏愈倾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也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走过去看着高阳夏:“陛下,你堂堂西窑皇帝,就不要和一只白狐狸较劲了吧?”
狐狸就狐狸了,为什么要强调那个白字?
他高阳夏的别称是“西窑白狐”,说这个女人没有一语双关,打死他都不信!
文钰微笑着看自家夫人调戏别国国君,心情舒畅,三个人在下面没说几句话,小狐狸就又蹭蹭蹭跑了回来,冲着苏愈倾叫了两声,然后就开始使劲咬着苏愈倾的衣角往一边拽她。
和小狐狸相处的时间久了,苏愈倾也大概能明白小狐狸的意思了,此时再看看这山洞正上方挡住他们去路的大石头,苏愈倾也就知道了小狐狸想要作什么:“你是要我们躲开这里,他们打算把这个石头撞进来,是吧?”
“嗷呜!”
小狐狸长舒一口气,瘫坐在了文钰怀里。
结果高阳夏却是站了起来,用含了内力的声音冲着上面朗声道:“此处地势复杂,不得将巨石掷下,宜以铁索系之,挪以它位。”
头顶之上,传来一阵骚乱声。
过了一会儿,有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陛下,下官将巨石拉开,难免有灰土下落,还请陛下小心。”
“恩。”高阳夏应了一声,已经一把将苏愈倾拉了过去,护在了身后,“朕没事,但是身上受伤了。”
也不知道上面的侍卫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或者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了铁索一类物什,总之很快那挡住他们视野和去路的大石头,就被移开了。
苏愈倾被高阳夏护在身后落得个周全,但是等她反应过来要去护文钰的时候,却是被高阳夏生生拦住了:“就是太子殿下此时,也不愿意让素素你跑过去吧?何况现在是我护着你。”
于是,文钰就惨兮兮地被落了一头的灰尘土石。
苏愈倾看着灰头土脸堪比自己怀里的小狐狸的时候,恶狠狠地想,高阳夏绝对是故意的,一会儿他的人下来救人,看见文钰这个样子,肯定是文钰人生之中的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不过黑历史也没有办法,上面救援的人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此时用绳索系了他们自己,纷纷落下来救人,看见高阳夏纷纷跪地行礼:“参见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免礼吧。”高阳夏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苏愈倾却是知道,从小狐狸到来,他们得救的这个刹那开始,高阳夏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白,而是西窑这一任的国君了。
或许,高阳夏不会伤害她,可是她不敢保证,高阳夏不会对文钰下手。
于是苏愈倾上前一步:“多谢国君相救之恩,北渊苏素,感激不尽。”
高阳夏深深地看了苏愈倾一眼,就跟着上前的侍卫走了开去:“太子妃不必客气。这二人乃是北渊贵客,也同朕一起落入此地,朕能万全,全赖太子妃出手相助,好生请二位出去养伤。”
他的口气淡泊而又疏离,对着苏愈倾也是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从她身侧就那么走了过去,完全不像是刚刚还在对着她倾诉过去种种的那个人。
苏愈倾不知道,此时的高阳夏心中只有微微的自嘲——若是我想对文钰不利,刚刚已经有无数次机会了,我何必要用自己的真气内力救了他,然后等救援的人来了以后,再对他出手?
文钰伤势最为严重,腿伤更是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最后只能是被一个侍卫背着从山洞上了去。
也是因为文钰的伤势过于严重,他和苏愈倾也不得不改变计划,先暂时回了西窑皇宫疗伤,再行打算回国。
此时的西窑皇宫,已经又重新归于了宁静。
只有皇宫之内的地砖之间,有着十分淡淡的红色,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么样的一场恶战。
瑶阳命人用水冲洗了整整一天,才将地砖上已经凝结的血迹冲刷干净,然而这地砖之间的血色,却是仍然残留了下来。
皇宫之中已经如此,更不要说天牢之中的谋逆之臣,还有那些可能已经被处置了的乱臣贼子了。
这一次内乱,如同偌白所说,实在是让西窑元气大伤,原本国力能与北渊、南启匹敌的西窑,此时却是已经摇摇欲坠。
三个人回宫,是乘坐的轿辇,一路疾行直奔高阳夏的御书房,瑶阳早就已经带着众位大臣在御书房等着,不过此时的瑶阳,自然已经不是原来的落贵妃,而是“为救国难哭求西窑唯一的王爷继位的英明大义的女子”,是前皇帝的贵妃,如今的太后娘娘。
“给皇上请安。”等着的御医看见高阳夏进来,请了安就急忙上前为高阳夏诊治。
高阳夏稳稳落座在龙椅之上,对着宫女吩咐道:“给朕准备浴汤,朕要沐浴。另外,王太医,你去给北渊的太子殿下诊看一下他的腿伤,还有刑太医,你去给太子妃看一下可有伤到了哪里。再去把绯云叫过来,以前她服侍过太子妃,这几日就还让她跟着太子妃把。”
“高阳……皇上,就不必请绯云姑娘过来了,文钰这几日腿脚不方便,只请皇上收拾间驿馆让我们借宿几日便好。”苏愈倾知道绯云的心思,要是让绯云过来,又少不得要多费些心神,可是如今文钰腿伤了,她不想在别的事情上消耗精神,只想好好照顾文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