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
自从高阳夏提出来让苏愈倾留下帮他的要求被苏愈倾拒绝以后就再也没有露面,文钰和苏愈倾带着卫名疏母女酒足饭饱,就直接回到自己卧房休息了。
因为刚刚卫名疏说的事情,苏愈倾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坐到了梳妆台前梳头发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这里只有一张床,而文钰和她,是两个人……
此时文钰已经宽了外袍,十分自然地走到苏愈倾身后扶着她的肩:“夫人,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了。”
光天化日……苏愈倾脑海里很自然地想起来文钰吃饭之前的那句话“光天化日,夫人怎可这样”。
好像自从在西窑再次相见,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更加亲密了,而随之而来的,向来以“开放的现代人”自居的苏愈倾,开始知道什么叫害羞……
于是害羞了的苏愈倾,飞快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钻到了床上,以一种霸占的姿态占领了整个床铺的位置:“你睡地,我睡床,就这么定了。”
“夫人确定?”
苏愈倾伸手一推开俯视自己的某人,制止他即将爬上来并且很有可能压了自己的动作:“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说完,眼睛一闭,睡了。
看着飞速开始装死的某人,文钰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肩上拿开,宽了衣服,十分之厚脸皮地挤了过去:“多日未见夫人,甚是想念。夫人,为夫……不想独守空房了。”
啧啧,说的这叫一个哀怨啊,这叫一个无辜啊,这叫一个……怨夫啊。
好吧,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前一天晚上就没睡好,某人今天再睡地板……其实她也有点于心不忍。苏愈倾想了想,往床铺内侧靠了靠:“那你好好休息,睡觉要老实点。”
“遵命。”文钰的声音带着些软软地笑意,“而且我睡相一直很好,向来不会打人,也不会说梦话。”
苏愈倾不说话,装死。
说多错多,苏愈倾决定以自己的不变应文钰的万变。
不过……这好像是他们相见之后,第一次不被打扰地躺在一起,听着身侧苏愈倾均匀的呼吸声音,文钰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了一个温暖的弧度:“素素,你终于在我身侧了,真好。”
在这一刹那,好像空气都变得暧昧了起来。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似乎所有的感官变得无比灵敏,连呼吸的轻微动静都是被放大了好多倍的传来。
烛光映在墙壁之上,微微跳跃着,连带着苏愈倾的心也开始跟着扑通扑通变了节奏。
这一秒,世界都安静。
手被某人抓住握在了掌心,第一次,苏愈倾没有表示出来拒绝,甚至还忽然觉得有点少女的紧张。
然而文钰却只是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气氛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苏愈倾觉得,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自己肯定会沦陷在文钰这个“温柔乡”里,想着一定要说些什么话来掩饰此时的太过安静导致的荷尔蒙飞速上升,然而脑子在这一刻当机了,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荷尔蒙就荷尔蒙吧,反正躺在身侧的是文钰,是她的夫君,她无比心安,苏愈倾彻底束手就擒。
前两天又是一直在奔波,连续的没有休息好,让苏愈倾的体力已经是到达了一个极限,此时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苏愈倾很快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了。
不过意识模糊之下,文钰刚刚一句话达到的影响效果也随之减弱,苏愈倾在马上就要陷入梦中之前,心中忽然一个机灵:“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忽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拽着文钰的手,“文钰,今天卫名疏告诉我,国师把她接到国师府上,根本不是出于什么男女之事,而是要取她的心头血。”
刚刚的安静旖旎,彻底被毁了。
“心头血?”文钰微微皱起了眉,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确定?”
“我确定。”苏愈倾看着文钰的表情,直觉自己先前想到的事情都是对的,刚刚还有的一点困顿已经消失殆尽,粗略地说了几句卫名疏告诉她的内情,“我答应她这些事情不告诉别人,所以只能这么告诉你。文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文钰表情严肃起来,点点头:“也只是猜测。以前的时候,我听说过一种神功,可以开天眼,但是练就十分辛苦,也十分残忍,不仅要求练功者必须是处子之身,还要用七七四十九个孩童的心以及特定生辰的女子血为祭,所以这门功夫早就失传,而且也已经成为江湖人严令禁止的一门功夫。你说起心头血,我就想起来了这个事情,不过也不见得那么巧。”
这是什么鬼功夫!苏愈倾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抖了抖:“靠,谁发明出来的,这么变态!”
“谁发明的?”文钰拽着苏愈倾让她躺好到自己怀里,“这人你倒是知道,南启的开国皇帝,换句话说,就是,萧踏雪的祖宗。”
苏愈倾又抖了抖,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么恶毒的功夫,和萧踏雪那样温润如玉的公子联系在一起。不过想到南启那个国家,能够拥有偌白那样的一个组织,简直就是盛产变态:“可是这要是南启的发明……文钰……”苏愈倾瞪着眼睛去看文钰,“你不会是想说,这国师可能是南启皇族的后代吧?”
“一切,皆有可能啊。”文钰叹了口气,“比如现在,我们是真的要答应高阳夏,留在西窑了啊。”
怎么可能不留,苏愈倾无奈地想,国师这么个祸害在这里,还和他们的宿敌南启人发生了联系,她和文钰如今是不留,也得留了。
“素素。”
“恩?”苏愈倾心里想着文钰刚刚提到的功夫,还是觉得一阵一阵的不寒而栗,总觉得后背发凉的样子,于是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注意力却是没有被转移。
看着身侧的人心不在焉的样子,文钰微微侧了个身,“以后不管在哪里,记得不要再走丢了。”
苏愈倾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文钰笑了笑:“是你,是你不要在走丢了。”
整整一夜,苏愈倾都没睡太踏实。
大概是手了文钰说的话的影响,苏愈倾整个一夜都在做梦,她梦见一群失去孩子的父母哭天抢地的哀嚎,她梦见一群冤死的孩子在黑暗之中伸出枯瘦的手指向她求助,她梦见国师满口鲜血的变态样子,甚至还梦见了和文钰走失,一个人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恍然若失,最后的梦境,停留在了国师抓到了她在现代那一世的弟弟,弟弟哭喊着叫姐姐救她,可她却丝毫不能动弹。
“不!”苏愈倾终于一声惊叫,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身上早就被吓出来的冷汗打湿,直到清醒过来,看清楚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境,自己此时只是在高阳夏的府上,不由有点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文钰自然是被她惊醒,有点担心地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惨白,呼吸粗重,浑身像是被水浸了一样,“做噩梦了?”
苏愈倾有点僵硬地转了个头,看着文钰点点头:“做噩梦了。”
明明知道是个噩梦,却还是心有余悸。
梦境真切的显示出来了她的担忧和心中的恐惧,是的,恐惧,自从穿越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来自那个神秘的国师的恐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是真的害怕这个国师拥有自己所不了解的能力,看的透她的身份来历的能力。刚刚文钰说了,若是没猜错,这个国师如今就是在练一种神功,可以开天眼。
“文钰。”苏愈倾的声音中还带着未曾完全平静下来的颤抖,“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我不是苏素,我也不属于这里,我根本就是个怪物,你会怎么办?”
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文钰试探着伸手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夫人会怎么办?回到属于你的地方,放弃我,避开我,抛弃我?”
苏愈倾愣愣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开玩笑。”文钰看着苏愈倾的眼睛,一句一句认真地告诉她,“你本来就与众不同,若是你是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惹我文钰如此相待?天命也好,定数也罢,不管你是谁,如今你已经成为我的夫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能是。夫人,你别想放弃我,别想避开我,也别想抛弃我。”
她本就与众不同。
苏愈倾地心缓缓定了,因为梦魇而一时不知所措的心情似乎渐渐找到了归属和出路,文钰对她的称呼不是“素素”而是“夫人”,他们不是什么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只是,夫妻。
文钰看着她还在愣愣的出神,起身下床给她倒了杯水过来:“怎么做了个梦,傻了?出了那么多汗,先喝点水。”
苏愈倾这才觉得是真的有点口渴了,接过文钰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温凉的水进入胃部,熨帖了她的四肢百骸,苏愈倾终于从刚刚的状态慢慢转脱了出来,把水杯递回去给文钰:“刚刚做了噩梦,吓着了。”
“我知道。”文钰把水杯放回去,躺回来抱住苏愈倾的身子,“以后睡觉之前不能给你讲鬼故事了,看着胆大包天的人,竟被吓成这样,都是为夫的错,夫人恕罪。”
苏愈倾缩在他的怀里,心中慢慢放松下来:“对,都是你的错。”
“既然惹了夫人噩梦,以后为夫也只好屈尊,给夫人做个壮胆的了。”文钰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笑意。
“可是我做噩梦的时候,很容易打人。”苏愈倾的头埋在文钰胸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闷闷的,呼出的热气却是尽数喷在了文钰的胸前。
娇妻在怀,而且这个娇妻还是平时很少这么小女人的那种,胸前的热流和四肢相接的触感无一不在拨撩着文钰,文钰不由有点无奈,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变得和她说的似的,这么的“精虫上脑”了呢,不由半开玩笑地开口:“夫人,你再这么下去,为夫要坚持不住了。”
结果怀里的某人不吱声了,文钰低头看时,竟是已经蜷缩着睡了过去。
撩完就跑……
文钰无奈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也阖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