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微微见亮。一晚上的费心费力,斗智斗勇,文钰躺在床上也确实是累了,可是又实在是舍不得睡过去。毕竟某个女人这么肆无忌惮担心自己的样子,估计他这辈子也不会看见几次。
苏愈倾守在文钰身侧,心里揪的紧紧地,脑袋里也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为什么,在现代那一世,生父去世的时候守在医院里的场景一直在脑袋里盘桓着。
这么一想,苏愈倾更急了,看着文钰那么平静地躺在那里,手不自觉地就伸过去去探他的鼻息。
文钰不动声色地躺着,就感觉到某人倾身过来,一只手探了过来,然后……然后就是某人轻轻松了口气的动静,就要收回手去。
不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文钰怎么可能放过。
微微皱眉动了动,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却是一把抓住了苏愈倾的手:“素素,别走。”像是做了个极深极深的梦,梦中也在担忧着她的离开。苏愈倾沉默了一下,任由文钰握着自己的手,起身打算帮文钰整理一下被他刚刚的动作闹得有点掉下去的被子。
而下一秒,苏愈倾已经被某个不怀好意的人,一个翻身的动作就带到了床上。
这个时候要是再没看出来文钰是故意的,苏愈倾就真是愧对平日里的聪慧之名了。文钰借着她站起来身形不稳又没有设防的空挡将她整个人拉到怀里,还没稳住,苏愈倾已经打算给他一拳直接暴起了。
然而苏愈倾举起来的拳头,还没打到某个太子爷的身上,就听文钰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别闹,我就想抱一会儿。”
“放手,我要回去睡觉了。”苏愈倾警告道。
“没事没事,这个床大,我们一起睡。”
“文钰?”苏愈倾声音威胁。
“啊,我今天确实受伤了,不信你问文琂。”文钰立刻开始卖惨,睁开眼睛惨兮兮地看着一脸愤怒的苏愈倾。
“受伤了你就骗我?知不知道我要被你吓死了?”苏愈倾怒目而视,努力了好几次,自己的怒气也没能成功继续下去——某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显然是这几天都是精神疲惫的,今晚也却是被司徒旸拍了一掌,按文琂的说法,若不是文钰内力深厚早有防备,怕是真的不辨吉凶了。
“知道。”文钰微微笑着,口气里全是满足,“可是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担心我。”
一句话,苏愈倾彻底愣住了。
别说文钰没有预料到苏愈倾竟然会担心成这个样子了,就是苏愈倾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担忧的。
“你好歹让我换个衣服。”苏愈倾推了推文钰,力道已经是轻了许多。
文钰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竟是越发瘦的厉害,这时候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甚至因为担心自己,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也不知道这女人钻到了哪里去来着,竟是一身的灰尘:“别换了,你把外裳脱了,陪我躺一会儿。”
苏愈倾倒是也大大方方,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尘,知道这大概是追那个神秘男子的时候,自己钻密室蹭上的,伸手脱了衣服放在一侧的小几上,倾身在文钰身侧躺了下去。
一夜奔波,又担心文钰许久,苏愈倾这会儿躺到了床上,才发现自己也是疲惫的很,一时间竟然有些昏昏沉沉想要入睡的感觉。不过到底是还有个文钰躺在一侧,苏愈倾挣扎着不想睡过去:“文钰,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啊。”
“没什么大事。”文钰的声音带着些轻轻浅浅地笑意,“不过是司徒旸打算偷袭父皇,我就为父皇挡了一下。”
“宫中事情结果如何?”苏愈倾虽然不是第一次和文钰共睡一张床,开始前几次都是文钰在她睡着的状态下死皮赖脸爬上来的,可是这次却是她真真正正清醒着,和文钰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还在聊天,于是一向厚脸皮的某人,第一次萌生出类似于害羞一样的情绪。苏愈倾开始刻意转移话题,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全都停留在“家国大事”上。
“宫中啊……”文钰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某人的不自在,却还去逗她,轻轻翻了个身,就彻底把苏愈倾圈在了自己怀里,尽可能简短地用三言两语就介绍了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司徒旸自尽而亡,司徒一脉余孽尽数落网,文琂会处理后续的事情,你我暂时可以歇歇了。不过,素素,刚刚你是真的在为我担心吗?”
结果怀里的人久久没有回音,文钰低头看时,某人已经彻底“睡死”过去。
“你啊,明明已经累得不行,还装模作样要说事情。”文钰轻轻笑了笑,展臂把苏愈倾稳稳圈在身前,也阖眼睡了。
不过苏愈倾哪里是真的睡得着,本来是打算装睡回避一下刚刚那个她不打算回答的问题,结果这厮居然这么趁人之危?居然抱她!抱她!
可是……
为什么自己这么小鹿乱撞?
苏愈倾啊苏愈倾,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少女心泛滥呢……
本来还困倦的不行的苏愈倾,这下彻底睡不着了。可是文钰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抱了自己以后,很快就呼吸均匀,明显是已经真的睡了。
吵醒他?好像不舍得。
给他抱?好像有点亏。
苏愈倾彻底纠结了,被文钰圈在怀里还一动不敢动,于是一夜奔波累得不行的她,直到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才困上心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苏愈倾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圈着自己的胳膊已经不在了,苏愈倾下意识就要转身去找人,结果一个翻身,就直接扎进了文钰的怀里。
此时此刻,太子爷已经满血复活,正用胳膊支着脑袋,侧身微笑看她:“太子妃一大早就投怀送抱,让本太子如何拒绝?”
这若是从前,苏愈倾一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把文钰从床上推下去。不过今天早上,却是愣了愣:这么看,某人好像挺帅的?
愣了一会儿,苏愈倾赶紧摇头:今天早上她一定不正常,居然开始发花痴了?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文钰偷袭得手,在她额头落下了个蜻蜓点水的吻:“起床了,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吃点东西再睡。”
偷袭得手的某人,坦坦荡放从床上翻了下去,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苏愈倾看着文钰从门口走出去,还贴心地叫进来绿竹帮她梳洗整理,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文钰,你趁人之危!”
本来不吼还好,结果这么一嚷嚷,全院子的人都奇怪了:不是太子殿下重伤么,怎么变成太子殿下趁人之危了?
后来下人们嘀嘀咕咕,这话终于传到了南以晴的耳朵里,深知内情的南以晴端着熬好的药往苏愈倾那边去,心想太子殿下我这么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后来这话也传到了文琂耳朵里,于是下午的时候,文琂来太子府上商议事情,看着文钰和苏愈倾的眼神一直很是诡异。
在文琂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之后,苏愈倾终于爆发了:“十一,你二哥昨天根本就没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二哥没事?”文琂一脸惊讶,“可是昨天二哥都昏过去了啊,皇嫂你可是亲眼看见的,还是我把二哥背到了府上。”
要说文琂不知情,苏愈倾是打死都不信的,偏偏文琂还学着她的语气道:“背着!快点背着你二哥,去我院子里!去请南姑娘过来,快点!”
前一天关心则乱,自己当时已经慌乱成了什么样子,苏愈倾不知道,但是她真心觉得这绝对要成为自己的黑历史,被文琂嘲笑一辈子了。
“哦,你不知情啊。”苏愈倾睨着眼睛看文琂,“连你二哥重伤与否你都不知道,还敢跟我拍胸脯说自己保护你二哥?今日我亲自下厨做酱肘子,你只许看不许吃,以示惩罚。”
文琂哀嚎:“皇嫂,当时可是连南姑娘都说我二哥确实是外伤严重,淤血不散啊,我可是真真冤枉啊!”
话音未落,南以晴正端着药碗进来:“十一爷也在啊,我来给太子殿下送药。”
“他是装病,喝什么药?”苏愈倾没好气,不用想都知道这几个人现在是串通一气,就是要骗自己。
南以晴却是朝着苏愈倾俏皮地笑了笑:“太子殿下真的病了,我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转头把药递给思烟,“快点伺候你家太子殿下喝药。”
思烟这会儿也是真的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前一天看着殿下的样子,却是个奄奄一息的样子,怎么今日就这样活蹦乱跳了?刚刚听太子妃说殿下是在装病,她还有些恍然,可是这会儿怎么南姑娘又说太子殿下是真的病了?
“快点快点,这药我熬了好久,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快点趁热让太子殿下喝了。”南以晴催着思烟,眼神里却尽是狡黠的神色。
“罢了,我喝了就是。”文钰无所谓的接过药碗,里面黑褐色的药汁苏愈倾看着都觉得苦的要命,文钰却是不甚在意地一饮而尽。
不过等喝干净了药,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药碗,文钰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南以晴一句:“这是什么药?”
“哦。”南以晴面不改色,“就是一些进补的药而已,不过里面我多加了几把黄连,特意为太子殿下多熬了好几个时辰,浓缩成了这么一大碗,一定能药到病除,让太子殿下迅速痊愈。”
黄连……
文琂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原来这南姑娘如此得皇嫂真传,整人的本事一点也不亚于皇嫂啊。
苏愈倾却是笑的肆无忌惮,拍着南以晴的肩膀:“以晴,哈哈,不愧是我徒弟来着,干的漂亮,哈哈。”
最后还是思烟贴心,看着自家主子明明苦的不行却非要强忍着面不改色的神情,默默从小柜子里拿出来一盒蜜饯递上去:“爷。”
结果还没等文钰伸手接过去,苏愈倾就使坏着伸手抢了过去:“文钰不是不喜甜食吗?正好我想吃了,拿来给我吧。”
文钰:……
彻底苦的说不出来话了。
而一边的文琂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跑出去笑了,思烟同情的看着自家主子,只能默默请主子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