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最后还是苏愈倾亲自动了手,用她的话说,就是这几日在宫里吃的简直就是粗茶淡饭,那些个御厨,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这里的厨子的。
文钰深以为,如果张四一听见这句话,恐怕就要闹腾着来比试比试了。
午膳在雅座里,苏愈倾把文琂也请了来,听说有好吃的就喜笑颜开的文琂,等落座了才发觉自己好像做了二哥和皇嫂的灯泡,面对文钰频频飞过来的眼刀,只能硬着头皮无视:“二哥,瑶阳要回来了,你这做哥哥的,可准备好了礼物?”
远嫁西窑和亲的瑶阳公主要回国省亲了,苏愈倾在后宫瑶阳公主的生母韶妃那里就有所耳闻,倒是文钰难得显得有些意外:“瑶阳要回来了?”
“线报我早上就派人给你送过去了,怎么,你没看见?”于是文琂也诧异了,二哥上午明明没事,怎么会没看见自己的线报?
文钰说的理所当然:“上午陪着你皇嫂在逛街。”
……
文琂一头黑线,转头看向苏愈倾:“皇嫂,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苏愈倾:“没有。”
文琂抓狂了:“你怎么不问什么话!”
“恩,好,什么话?”苏愈倾夹着个剁椒鱼头吃的欢快,只瞟了文琂一眼,象征性地问了文琂一句,就继续开始对付自己的鱼头。
文琂十分有挫败感地仰天长呼:“红颜祸水啊!”
苏愈倾这才放下鱼头瞪了文琂一眼,如今文琂脸皮厚的功力也直追文钰,仍旧笑嘻嘻凑了上去:“不过,皇嫂,你知道父皇当时为什么会同意把瑶阳皇姐嫁到西窑么?”
“不就是要和亲,只有你瑶阳皇姐年纪合适么?”苏愈倾说的理所当然,这些八卦不用文琂说,她在后宫那个女人多是非也多的地方,早就听得差不多了。
“非也,非也。”文琂一脸高深莫测,“皇嫂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苏愈倾来了兴趣,“还有其二?”
“那是当然。”文琂一脸贼兮兮地笑,看了看文钰,“当年我二哥还是英勇杀敌的一位主帅,每次我二哥上战场之前,瑶阳公主都要跑去我二哥那里嘱咐他要平安归来,我二哥以前身上挂着的那个平安坠子,也是瑶阳皇姐送的呢。”
“文琂!”文钰咳嗽了一声,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文琂。
“然后呢?”苏愈倾完全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性,追着后宫八卦不放,目光灼灼地看向文琂。
不过如果文钰只是在瞪他,文琂还敢继续开他二哥的玩笑,可现在文钰这若有若无淡淡一个眼神飘过来,文琂开始觉得瘆的慌——玩笑开大了,二哥一定会揍我。
“然后?”文钰瞟了文琂一眼,十分自然地接口道,“然而皇后觉得瑶阳和我走的太近,而韶妃娘娘当年又得宠,于是就把瑶阳嫁出去了。当年我每次帅军出征回来,都会给瑶阳和十一带些小玩意,或者是缴获的战利品,或者是别处的新鲜物什,后来瑶阳嫁了,倒是都便宜了十一。”
苏愈倾点点头,一个哦字拐了三个弯,故意淡定道:“这些我在宫里都听说过了。”
文琂讪讪地笑,他二哥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就是这样,所以我刚刚才问问我二哥,皇姐回宫,他可有所准备?”
“如今我已经不出征打仗了,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送你们的。”文钰说的十分自然而然,转头看着苏愈倾,“不过太子府上自然会备了厚礼给公主送过去,素素,可就要劳烦你了。”
苏愈倾晃着手:“别,那是你皇妹,听上去关系还不错?虽然她如今嫁人了,你好歹也要尽尽心意,送些她喜欢的东西,我这个做皇嫂的,比她出嫁的都晚,哪里了解公主喜欢什么。”
她说的实在是太过随意,导致文钰开始郁闷: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吃醋呢?知道她这样,就应该让十一刚刚全说完。
“不过。”苏愈倾又继续道,“现在的瑶阳公主,可不是单纯的是你们的皇妹皇姐,当时的西窑太子侧妃,如今的西窑贵妃娘娘,送出去的东西自然还要不丢我们北渊的脸面才是,所以这份代表太子府送出去的东西,我备。”
她居然还在认真考虑送礼的细节,文钰彻底郁闷了,看着文琂:“瑶阳喜欢什么,十一清楚,你帮我准备便是了。”
文琂那是七窍玲珑心思的人,看了看文钰郁闷的样子,马上会意:“瑶阳喜欢什么,我还真清楚。”
“哦?”苏愈倾继续开始对付桌子上的饭菜,十分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文琂笑的贼兮兮的:“不过皇后那会儿势力还不大,后宫也不是她一个人专宠,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说动了我父皇,将瑶阳皇姐嫁出去,皇嫂你不好奇?”
“不好奇。”苏愈倾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说的理所当然,“司徒昭那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觉得奇怪。”
文琂严重受到了打击,他皇嫂完全就是一副桌子上的饭菜比他的话有趣的多的样子,可是虽然他也承认这一桌出自皇嫂之手的饭菜确实很好吃,可是皇嫂怎么一点都没有吃醋的意思呢?
十分不甘心的某十一继续再接再厉:“这次还真不是皇后使的手段,她就跟我父皇说了一件事情,我父皇后来就忍痛割爱将瑶阳皇姐嫁了。你猜猜是什么事?”
苏愈倾淡定喝了口汤,口气十分平淡:“她说瑶阳喜欢你二哥。”
一句话,彻底打击了桌子上的两个男人——
文琂:原来皇嫂你早知道啊。
文钰:你知道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吃醋?
苏愈倾:虽然这里没有什么三代之内不能结婚,但是一父兄妹要是生了别的情愫,那可是乱伦,看文琂一副八卦的样子,再看看文钰故作淡定的表情,她要是还没猜出来怎么回事,她在现代那些狗血电视剧就白看了!
之后苏愈倾平淡的吃饭,平淡的交代事情,平淡地跟着文钰回了太子府,文钰才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某个女人的情绪,有点不对?
看着终于有吃醋迹象的苏愈倾,某人开始深深觉得,自己刚刚到底是犯了什么糊涂,才让文琂把瑶阳对自己那点心思告诉了她的……
于是,当晚膳的时候苏愈倾彻底把文钰给关在门外的时候,文钰终于彻底承认自己刚刚大脑抽筋来着:“素素,瑶阳那会儿还小,我这个做兄长的对她好些,其实也不过就是兄妹之情。”
苏愈倾充耳不闻,继续坐在床上打坐练功。
“而且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会儿她都是西窑的贵妃了,你就不要介意了。”
苏愈倾调整了个姿势,继续打坐练功。
“素素,后天西窑的使团就要到了,我们还要进宫赴宴,你先别赌气不开门。”
哗啦,苏愈倾开了门,神情淡定,语气祥和:“刚刚你和十一眼神传来传去,不就是打算让我吃醋生气来着?”
“没……”
“所以现在太子殿下可满意了?”
文钰看着苏愈倾已经渐渐忍不住露出来的得逞的笑意,只觉得眉头挑了挑:感情这女人其实是故意的……
两日之后,西窑贵妃、北渊瑶阳长公主,回国省亲。
北渊韶妃为首,从宫门迎瑶阳入宫,红绸铺地,直至大殿,拜见皇上和皇后。
“西窑落贵妃,参见北渊皇上,皇后娘娘。”一别数年,瑶阳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哭哭啼啼出嫁异国他乡的弱女子,目光沉静,语气沉稳。
苏愈倾在一侧看着,却只觉得悲伤。亲生父亲在上,不能行家礼,亲生母亲在侧,不能叙冷暖。听文琂的描述,当年的瑶阳也是个娇俏的女孩儿,却硬生生被皇室利益磨成这个样子。
前面已经寒暄完毕,到了使臣觐见的阶段。
这次随着瑶阳来到北渊的,不只有她的贴身宫女和护卫,还有西窑的使臣,据说是来示好的,然而——
苏愈倾看了看那使臣神色傲慢的对文高庸行礼,就知道瑶阳公主这一次回国省亲,根本没有那么单纯和简单。
文高庸似乎身体还是很虚弱,这会儿是司徒昭在和那使臣打太极:“西窑来北渊路途遥远,贵使一路辛苦,我北渊皇室特设薄宴,为贵妃和贵使接风洗尘。”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那使臣说话声音都阴阳怪气。
苏愈倾和文钰相互看了一眼:“来者不善。”
瑶阳到北渊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拜见了皇上皇后,自然有人引着西窑的人下榻驿馆,苏愈倾看着韶妃眼圈红了好几次,却还是只能看着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入住驿馆,不能相聚。
“素素,西窑人来意未明,虽然说是贵妃省亲,可是你看那使臣态度傲慢,明显不把北渊放在眼里,也明显不把瑶阳放在眼里,今日晚宴恐生有变,到时候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苏愈倾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可能有诈,身中地点点头:“我知道。”
因为此时还是在冬日,晚宴就是在举办朝宴的大殿里举办的,自有安排好的歌女舞女献艺,西窑出席宴会的是瑶阳公主和在朝堂上就拜见过皇上的那个使臣,并几个一同前来的臣子。而北渊这边除了皇上皇后,几个皇子并他们的妃子,几位位高的大臣,还因着韶妃是瑶阳公主的生母,因而也位列其中。
“出使之前,我们陛下特意嘱咐了洛贵妃不得饮酒,容在下代贵妃娘娘竟皇上、皇后娘娘一杯酒。”
一句话出口,北渊在座的几个都微微变了脸色。
按着这里的礼节,即便是和亲公主回国省亲,只要在接见之时行了国礼,再到宴会上就可以参拜自己父母亲了,而这使臣连瑶阳的脸色都没有看,就直接越俎代庖了,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瑶阳放在眼中。
西窑……
这是在示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