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没有哭,回到家里,看着鞋柜少了不少鞋子,我没有太多疑惑;看着客厅少了的那个杯子,我没有太多伤感;看着梳妆台不见了踪影的化妆品和衣柜消失的衣服,我把自己埋进枕头下。
而该死的枕头还残留着她的发香,还留下了她几根发丝。我觉得自己神经绷得太紧,冲进卫生间里,一头栽进满是冷水的洗手盆,直到自己快无法呼吸,才猛的甩出来,激起水花飘荡在空气中,那些水花像星星一样在灯光下闪耀,又像破碎的镜子一样,里面是破碎的我。
可是家里依然还有李心待过的痕迹,它们无处不在,藏在角落里,躲在空气中,就好像中了魔法一样。
第一次度过一个真正没有了她的夜晚,比起上次仰望星空,这次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还没有看完的韩剧,男主角女主角生死离别的虐恋,最后相互拥抱的离别又让我想起不久前她拖着行李箱缓缓离开的样子,我们的最后,连拥抱都没有了么。我一直坐到凌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也早早地关了机,没有了外界所有的纷扰。我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受意识控制地说了一句:“起床了,夫人,几点了,还睡。”我见没有反应,便走到房间一看,一看那空荡荡的房间,我才想起来,哦,她已经走了。
我想着给自己做一顿好一点的早餐,发现冰箱里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我是多久没有买过菜,煎鸡蛋吧。可是,刚拿起两只冰凉凉的生鸡蛋,我又停住了。我想起第一次给李心做早餐的时候,也是煎鸡蛋,做的最多的,还是煎鸡蛋,她说她最爱吃的,就是煎鸡蛋。想起以前,我喉咙就开始滚烫一样难受,心脏跳的很快,冒了些冷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把鸡蛋放回冰箱,但是头一直晕乎乎的,浑身乏力。
以我的经验判断,我应该是感冒了,我心里安慰了下自己:感冒了吧,昨晚冷水洗脸,在客厅睡着了,很正常。
我给手机充了电,想着下去楼下不远的药房买点药,可是,我昏昏欲睡,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搀扶着墙壁,磕磕碰碰地来到房间,正想着拿衣服,谁知道那张床真的像有魔法一样,牢牢吸住了我,我坠在床上动弹不得,头晕脑胀。我给自己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随便换上衣服,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间,拿上手机,推门而去。
因为城中村的楼房密集,而且楼梯狭窄昏暗,幸好现在是白天,我还能勉强看清楼梯,但是下到低楼层,我越来越看不清楚,虽然有自动感应灯,但是我已经虚脱的按不到那个键,扶着把手,重心摇摆地“摔”到一楼。你们应该想象不到我那时候多狼狈,因为我词穷,形容不出,见谅。
好不容易下了楼,我摸着额头,艰难地移动着步伐,路上几个老太婆老大爷看着我,一言不发,这让我很尴尬,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如找个地洞钻进去。
该死!头越来越晕了,我感觉这不是感冒那么简单,我痛苦地摸着额头,滚烫滚烫的,真是人不走运衰事多。我就近来到一家门诊,那个大夫看上去挺慈祥,所幸不用排队,没一会儿就吊上针了,只是我还算是空腹吧,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没办法只好叫一份外卖,我趁着还没睡着翻了翻朋友圈,而且特地留意了一下李心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头像改了,背景换了,连有关于我的通通消失了,最近的一条朋友圈竟然是她校运会和同学们的合影,往后的,是没有认识我之前的照片,那些与我有关的,已经在一晚上消失了。我顿时间失落痛楚,想不到她竟然连一点点回忆都不留下,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到这样?明明昨晚,我们还说过因为爱才分手,但是为什么不能留下那些我们曾经美好的证据与瞬间?
撇开了感情不说,就我现在这样,也够落魄了。
吊了一个多小时的吊针,买了药,又爬回家里继续躺着,什么也不想干,尽管家里已经很久没打扫卫生了。
迷迷糊糊地,我又进入了梦乡。
夜里我饿醒了,我没心思做饭,胡乱把药吃了,到楼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结果逛了一圈,都是我这些病号不能吃的,只好到商店里买了两桶泡面,不加任何佐料直接开水烫了烫就吃。
我拿着手机,看着联系人,李心,妈,柒,钟意姐,徐欣芽,同事a,经理。
我看着这几个号码很久很久,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小屁孩儿吗?我很好啊!你呢你呢?”
我苦笑了一声,说:“挺好。”
“你女朋友呢?她还好吗?”
“挺好的。”
“那么突然打我电话,怎么啦?想我回咖啡馆唱歌?你还在咖啡馆工作吗?”
“不在那里很久了。”我叹了一口气,“换了几份工作。”
“啊,这样啊,我这有点事,先忙了,回电啊!”
柒挂掉电话。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现在工作怎么样,还没来得及说我经历了什么。
我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你呢?”
“还行。”
“突然打电话给我,遇到什么事了吗?”
“过几天喝一杯?”
“过几天再说吧,现在有事情做,过几天打电话给我吧。”
徐欣芽也挂掉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把它调成静音。
到最后,想找个人说说话,也成了对别人的打扰了么?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过了几天,我再次拨通徐欣芽的电话,结果她说昨晚喝太多,婉拒了。
后来我连工作上也提不起兴趣,挣钱麻痹自己的方法已经不能控制我了,只想到不管怎么努力节俭,工资就那么点,除去水电,温饱勉强解决,还存什么钱,月光族,还不如花的潇洒点,放纵点实在。
因此,我把上班当成是日常的打卡,每天下班也不回家,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酒吧喝酒,和同事一起去聚会,吃饭,放假了包房唱k,打牌,流连一些不正经场所,行尸走肉一般过着下班生活。有时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k房包厢里或者酒店的套房里,甚至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女人的家里。那些女人像是一些家庭主妇,或者黄金剩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里,更想不起我做过什么?她们有时候见我醒了,还扔给我钱,就这些萎靡不振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份中期。
我基本每天都是喝得烂醉如泥,基本上每天都会再不同的地方醒来,基本上醒来身边只有一个人,或者旁边睡着素不相识的女人。
而且,我变得特别容易犯困,经常精神不集中,而且时不时头会晕晕的,之前存着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房子欠着租没有交,水电更是早就停了,手机一直处于静音,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我知道的一个没有,我不认识的数都数不清。
我没有太在意,领了上个月的工资又继续沉迷在醉生梦死的生活中,活在死水一样的世界中。
我不亦乐乎。
我开始渐渐忘记了李心,忘记了以前我不愿意忘记的事,忘记了伤心的感觉。
那些熟悉的号码渐渐变得陌生,那些陌生的号码又渐渐变得熟悉,并且还有不断的新号码。
我第一次觉得,身体赚钱才是真的方便。
我能做很多事情,比如当挡酒人,装小白脸,甚至那个,只要那些愚蠢的女人出价够,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学几声狗叫,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我多了一样毛病,那就是:“头疼”。
这病,让我出现了幻觉,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我常常一个人的时候会发呆,会胡思乱想,会莫名地害怕,会感觉到四周封闭,压迫。时不时会看见有人在不远处,而且很熟悉,但是我走过去一看,那不过是布娃娃罢了。我失眠越来越严重,经常睁着眼睛到天明。我开始对自杀感到好奇,甚至很想去尝试。
走到街上,我会想突然冲到马路上,来一场像英雄一样的姿势“告别”。
我被朋友推荐去看了一下心理医生。
结果很明确,我,重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