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中的腊梅承受着严寒给他的痛楚,可是,盛开的却是那么的美,冰清玉洁中又隐隐透着如玉般的温润。寒冷,再冷,也不会一世孤独;再苦,也不会一生无爱。
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伸手逗弄着身前披上银装的腊梅,这一幅雪景,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写意,一丝天地自然的意味。“啪”一团雪球飞速的砸向少年,听那破空声,力道竟是不小。
少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由那雪球砸中后脑勺。“哈哈,寒冷你这个大傻瓜被我砸晕了吧,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飞速雪球。”一个小小孩童身着棉袄,插着腰对那名叫寒冷的白袍少年笑道,“略”最后放出个鬼脸,快速的跑离了。
寒冷掸去后脑勺上的雪,龇了龇牙,又摇了摇头。在这么下去脑袋真快被砸傻了,砸傻了可怎么读书啊,寒冷心想。
少年寒冷是一位读书人,但是他的书并没有给他带来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而他的书也就只有一本阐述为人处世的无署名著作,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书。
在六岁那年,正巧给他在河边捡到,稚嫩的孩子第一眼瞧见这书便深深的爱上了,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不懂书上的字怎么读,什么意思,但瞧着那字眼就心生欢喜,从那以后抱着只有区区十面的书,薄薄的书啃了十年。
寒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他如今身处的地方名为大武界,看着名字就能猜出一二。是的,这里为大武帝国所统治,疆域之辽阔令人咂舌。
这里的人们崇尚武力,习武之风盛行,连小小孩童都已踏上了习武之路,哪怕是最偏僻的地带,那里的孩子也早已开始锻炼身体,打磨筋骨。
然而,文学在这里却是一文不值,除了基本的常识,没人愿意去碰触那圣人书籍,去聆听那贤人教诲。
在大武帝国建立前的几百年里其实有文武两条路,文人可与书籍沟通,悟了,通了,便有一身文气,境界也随之增加,而与人争斗从来都是言出法随的招式。
但是并不是每本书都可以被人沟通,能被人沟通的书必然是充满哲思的,对天地自然,对万物生灵,都有着深入的思考。
可是能沟通以后又真正读懂的人,悟透的人,少之又少,又因为每每沟通一次都需要消耗精神力,恢复起来十分麻烦,不借助药材的话,要过个三五天才能再一次与书籍沟通。
精神力的消耗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挺大的,所以这些因素限制了文人的发展,但在那时,总归还是有的。
然而,大武建国的第二年,文武之间爆发了一场争斗,这一场争斗中文人败的一塌糊涂,武夫无上的地位彻底被确立。
因为帝国是一场场战斗建立起来的,用皑皑白骨铸造了大武的辉煌,而大武界也并不是囊括了所有的地界,只是大武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占据了这一方一半以上的界域的国家。
所以在建国之际,受这方天地认可,便给这原本无主之界命名为大武界,大武帝国开国皇帝秦武不满足于现状,再想向外开拓所以文武如何取舍变成了大问题。
加之培养文人之难,耗资之多,文武终究是爆发了争斗,文人惨败,结局之悲凉可想而知,只是那书上对开疆拓土舍弃文人的这种说法似乎有一些不赞同。
是的,这些都是记录在那一本书上的,要不然寒冷也不会知道。
这一次争斗史称“文武之争”,自此争输的文人隐没,大武极力推崇武学,一年又一年,文学的地位一降再降,到现在,圣贤书籍很难找到。
“这可怎么办呢。”寒冷搓了搓手,大冷天的身穿白袍,独他一家,说来也怪穿成这样竟然只是感觉微冷。
难不成名字叫寒冷还有特殊加成?寒冷一边搓手一边走向腊梅树林的深处,一个个脚印在雪白的地上格外醒目,一如这一位三九天里身着白袍的少年。
不多时,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还好可以遮风挡雨,受得住冰雪。
推开门,感受到屋内烧水炉子的暖意,寒冷少年开心的笑了笑。真舒服啊,寒冷心中感慨。
想着便躺在旁边的床上,或许连床都说不上,就只是一块木板铺着一层破烂垫子,被子都没有,估计被子就是身上那身洗的快发黄的白袍了。
也得益于寒冷天生不怕冷的体质,被子倒是可有可无。
“幸亏之前打的柴够多,不然这几天可不好过啊。”寒冷躺在床上闭着眼喃喃自语,慢慢的竟是不自觉地陷入了睡梦。
梦里,一片大雪茫茫,点点腊梅伫立在风雪中,是这方天地里唯一的色彩,寒冷往前走心中满是疑惑,这里是哪儿?
再往前腊梅渐稀,隐约间在一处腊梅树一位白袍男子站在花前伸手抚摸着嫩黄动人的腊梅,寒冷只觉得这一幕让人心神宁静,宛若一副绝美画卷。
只见那白袍儒雅男子转过头,笑着问,“喜欢腊梅么?”
“嗯。”寒冷咧开嘴,点点头,心中欢喜,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跟自己一样喜欢腊梅嘛。
“那,也喜欢读书?”白袍男子再问。
寒冷点点头,一双眸子里闪烁着对书籍的渴望。
“要坚持啊。”白袍男子笑笑。骤然间白光大作,刺的寒冷睁不开眼。“啊!”寒冷猛然坐起,极力回忆着梦中的画面,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那男子嘴角挂着的极为干净温和的笑,还有那句“要坚持啊。”
可是,坚持什么呢?寒冷心中满是疑惑,手不经意间往旁边一摸,触碰到了那本薄薄的书。
他注视着这本书,是你么?可是,这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籍啊,没有文气,没有书灵,也沟通不了。
寒冷摇摇头,不曾想午间小憩一下竟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手旁火炉依然在静静地烧着,为这位少年人释放着自己的暖意。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臭寒冷出来受死!尝尝本小姐的拳式!”
“来了来了…”寒冷揉着头,叹着气走向门外,“小祖宗哎,你轻点敲啊,这破木门啊哪经得住您敲啊。”
“嘎吱”打开木门,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女童扎着两个羊角辫,插着腰,鼻孔朝天,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宛如瓷娃娃般的小脸蛋通红通红。
“废什么话,快跟我来。天天抱着你那破书,哼。我以后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小女孩拉起寒冷的手飞速奔向自己家。
“慢点慢点啊,严大小姐。”寒冷叫苦不已。
小女孩名为严夏是这块名为寒泽县上的一户大人家,祖上曾是都城平京的宰相,之后代代为官,到了女孩祖父一辈讨得一块封地。
现如今女孩的父亲在都城做官,祖父告老还乡,在这偏远的寒泽县养老,但到底是真的告老还是无奈被逼,都无法明说。
寒冷心中总是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不过年少就没有多想。
“大小姐!”严府门口两侍卫,虎背熊腰,眼神凌厉。但看到小严夏,眼中满是温和。就是对那没有武夫体魄,不走武学之路的寒冷,也是微笑示意。
寒冷愿意与严夏亲近,也是因为这户人家并没有瞧不起寒冷,反而时不时释放善意,或许这也是寒冷在这寒冬没有感到寒冷的一个原因吧。
“看,演武场已经给我清扫好啦!”小女孩挺起胸膛,骄傲的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寒冷,那眼神满满的都是,快夸我,快夸我。
“哇,小严夏好厉害啊!”寒冷一副惊讶的表情,只是有些夸张。但是小女孩又怎么会在意呢,对于她来说,寒冷的夸奖也如这冬天里一束温暖的阳光。
寒冷虽然表情夸张可是眼神中的温和,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寻常大户人家的孩子,有哪个会自己清扫院落的?小严夏的善良,乖巧懂事,平易近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化这严府的每一个人。所以严府上下皆以年仅八岁的大小姐为荣,皆是十分宠爱这位大小姐,当然,这严府上下也皆是死忠之士。
“你看我这一套拳式。”小严夏深吸一口气,拉开一个一字马,摆好一个架势,
“哈!”,“嘿!”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虎虎生风。一套拳下来,绕是自幼习武的严夏也是有些气喘。“笨寒冷,看不懂了吧。”小严夏得意洋洋的看向寒冷,寒冷眼神柔和,微笑不语,夹着那本书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严夏欢快地奔向寒冷,一个跳跃趴在寒冷肩头。
“又在看你这破书啊,我都看了好几遍了。”小严夏撇撇嘴,可是还是跟着寒冷一起看着这被翻烂的书。因为每次寒冷都会讲一些不同的东西,虽然万变不离其宗,但是那一个个故事就是很有趣啊。
若是有古代圣贤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两个人身上一个武意缭绕,一个文气缠身。
这一大一小在这雪天里竟是那么和谐,那么的,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