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门外,大约有500米长的缓坡,布满青青野草,间中有些荆棘和灌木丛,一直延伸到东边森林。
森林与城墙脚这一块缓冲地带,原本是森林。为了隔离城墙与森林的距离,亦为了更好观察视野,避免敌人从林木中偷攀爬城墙,守卫把沿着城墙周边的树木全部砍光。
亦正是如此,城头的哨兵清楚眼看着一人施展轻功向森林掠入,另外一个骑着马沿着东门大道快速潜入森林丛中,消失于城东这条大道中。
城东这条大道,有两丈宽,直向东穿透20多里的森林,是到达江陵城的主要路径。
离天晓还有一个时辰,星光之下,夜色暗墨,周边景物朦胧,这条大道像一条白色的带子,向黑暗时空无限延伸。
兰宇翔快马赶上乔雪茹,侧身弯腰左手把她拉上马背,沿着白色的带子潜入夜色之中。
迅马走了10多里路,迎来一个叉路口。
一条往东北方向小路,崎岖弯曲,可走向南坪村,再过古蔺镇,就可以到达江陵郡。另外一条直向东,过望坡村,走上一个长长陡坡翻过高大的堤坝,也可以到达江陵城。
江陵城更像是文氏国的经济中心,经济繁荣,商业活跃,人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周围也是平原,一目千里,理论上作为国都是非常理想的城市。但亦正是周围开阔,无天险可守,反而更不适合做国都。
而景阳城周围环山,高山险峻,是一个理想以天然高山作城墙,易守难攻的都城。景阳城是文氏国关口之地,一旦城墙被攻破,国土就无险可守,就会丧失大部分国土。所以历代文氏国国君以景阳城为国都,谓之“天子守国门”。
“嘶”兰宇翔停下马,在三叉路口下来。凝视直通大路,又看一下东北方向的小路。
“我们抓紧走吧,这里离城门才10多里,追兵很容易赶上来的。”乔雪茹道。
“不用担心,我预估不会派兵追我们的。现在两军对垒之势,城内兵源不足,他们不会分兵来追捕。况且夜里城外情况不明,一旦东门周边有狄戎伏兵,破东城门,东西两面夹击,景阳城就危在旦夕。”
“我们把这些防护用的铁片卸下来吧,还有你的那个囚服也脱了。”兰宇翔一边把铁皮卸下来,一边说。
看着前面两条去路,兰宇翔沉思不语,乔雪茹也不知往那个方向。
“如果你是追兵,在这三叉路口处,你向那边追?”兰宇翔设身处地问。
“他们一定向大路方向追来”,乔雪茹不假思索的回答。
“往大路方向追去,是我们一般人习以为常的想法。有反追踪思维的人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认为最有可能做的事情,他偏偏做别人不一样的。就如现在他们都认为我们往望坡村逃去,我们却走东北方向崎岖小路。”
“你不是说他们不派兵追,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大道走,却择小径而走?”
“那是我的预估,凡是都有可能,夜里不敢追,不代表白天他们不会重新派兵追来,毕竟我们的马会跑累的。他们会追上我们。”
“好吧,那我们走小路吧!”说着,乔雪茹极不情愿地把马牵到小路过去。明明有阳光大道不走,却偏要走崎岖小道。须知走望坡村,再翻过大堤坝,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更容易到达庞湖小村庄。
兰宇翔又摇摇头,说:“默正元是聪明人,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想,肯定也料到我们从小道走,而不走望坡村。”
“那我们怎么办?”,乔雪茹已给绕晕了。
“所以我们要做些行为迷幻追兵,把追兵引向小路方向。走小路,也符合我们逃跑惊慌的心态。心理学认为,被追的人一般惊慌失措,不敢走大路,而是走山间小道。我们走大路反而是最安全的。”兰宇翔分析道。
“心理学?”乔雪茹疑问,“你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啊,就是我们分析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兰宇翔知道不小心又讲了专业名词,婉约的绕了话题。
兰宇翔把铁片及囚服分散放上马背,然后用鞭子再马后狠狠的抽一鞭,这马就沿着小路飞奔而去。放在马背上的囚服和铁片,沿路间隔掉落在路上,给人营造逃犯向小路逃走的错觉。
兰宇翔与乔雪茹在夜色中沿着大路向东望坡村继续走去。
望坡村是半坡亭下面一个村庄。村边有一条10米宽的雁水河支流经过,这条支流开口于景阳城的西南洛沱江。这条河带来丰富的水源,洛沱江的水汽和风给这里带来丰富的雨水。
半坡亭隔着河对面的地方有一整块大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年年丰饶,养育着民风淳朴的村民,并供应的景阳城的相当大的一部分粮食。
不知何时,这条河流已经断流,露出干涸的河底。没有丰沛的雨水,农作物也无法生成,野草蔓延。这个村庄逐渐人去村空,只有少数人留下来,在这块曾经肥沃的地上种植一些耐旱的农物,以度时日。
一夜无恙。一轮红日徐徐突破天边水平线,把旁边的云朵染得鲜艳美丽,霞光直透叠叠云层,洒照大地。
一切从朦胧中苏醒过来,路边的小草挂着晶莹的露珠,野花展开了黄的、红的、紫的笑容。
一夜的徒步跋涉,加上昨夜的不眠不休,疲倦已经爬上他们的脸上。兰宇翔还好,经过野特战耐力锻炼,野外训练可三天三夜不睡,乔雪茹就难以支撑了。
看到前面2块石头,一块有一个人高,直立竖起,另外一块平扁,斜平卧靠一起,很像一个椅子。
兰宇翔扶着乔雪茹快步上前坐在小石头上,依着大石头休息。兰宇翔侧身看一下乔雪茹,恹恹欲睡,很疲劳。
“茹妹,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吃的。跑了一夜,又饿又累,吃饱肚子再上路。”
“嗯”,乔雪茹不经意的回了一声。
看到雪茹闭目小憩,兰宇翔把她扶正靠紧大岩石,脱下外套军官服盖在她身上,让她睡得好点。然后向那块田野走去,他已经看到那边的田野上有一块包谷地、甘径和旁边的野桃子。
早晨的村外,有点寒冷,一阵风吹来,身体不由有点颤抖。
兰宇翔没有回看细看乔雪茹,其实雪茹已经昏睡过去了。昨晚逃出城门时,挥剑卸落不少向她射过去的箭,身上的护体御去箭头的伤害。但左腿还是受到箭头的擦过,留下一条深痕,当时只顾逃走,没感觉到伤痛。
一路走来,血慢慢渗透不少,到大岩石处,又累又渴,已是筋疲力尽,头昏昏沉沉,还有点发烧。
这后来让兰宇翔后悔不已,埋怨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了。
别眼看那包谷地很近,走过去还是比较远。前面野草丛生,草、灌木和山藤混生一起,有半人高,兰宇翔一边走一边开路,耗费他不少时间。
他经过一条小溪流,泉水清澈,他蹲下用手捧起一泓溪水洗脸,冰凉透爽,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了很多,人一下也精神起来。
走到包谷地的时候,看到土地是黑色的粉土,由于缺水,土质松散,包谷长的并不茁壮,高矮不齐,还有些杆枝枯黄。
这块原野广袤,开垦种植只有靠近这小溪流的这几块土地,其他地方到处是荒草蔓生。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无处可去,估计这包谷地的主人也不愿意在此垦种吧。在此耕种农作物或者完全是为求生存,仅此而已。
兰宇翔掰下部分小包谷、折下几条甘径,摘了十多个桃子。脱下外衣,把包谷、桃子和甘径包在一起。心里忖量这个包谷地主人生活不容易,不如留下一些碎钱在田地里,当作向他购买这些粮食吧。把钱用叶子包好放在田地里,就准备原路返回。
走出田间时,发现还有一条往东的小路。兰宇翔傻笑一下,这个就是种植田地的回家路吧,如果按他原来开辟的路走过来,估计这个农作物的主人也不愿意来耕种了。
他担心乔雪茹的安危,也不再探究这条小路通去那里了。
看到的2块光光大石头,乔雪茹曾在上面闭目休息的石头,那里有她的身影。
兰宇翔绕了这2块石头一圈,并没有像预感那样找到睡觉不慎滑到草丛的乔雪茹。
他大声喊乔雪茹的名字,声音远远的传出去,只有寂静的旷野,茂密的森林在倾听这呼喊,却没有回音。
难道被追兵赶上来带走了,还是被人劫走了?她武功这么好,一般人是无法轻易带走的。就算是被人带走了,必是一番打斗,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正是因为如此,悄然无声的不见,才是他最担心的。不知道对手有多厉害,能不露痕迹的带走她。
他心开始有点紧张了,自他们结伴闯荡外面世界以来,也曾分离、分开几次,但都是互相告知了解,知道对方所在位置。不像这次,没留下任何信息,无任何征兆的失踪了,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发现路边有车轮的碾压的痕迹,也有马蹄的脚印,从西边而来,往大路东去。
他沿着大路的车轮痕迹快速奔跑,大约走了4、5里路。进入望坡村,找到车轮痕迹终点,一辆四轮平板车停在三间茅草屋面前。
门前摆着几个凳子,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一个老人正懒洋洋的在晒着阳光,头发花白,胡须眉毛已经全白了,看起来精神矍铄,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老人家,请问这辆马车是不是刚从村外回来”,兰宇翔走近老人道。
“哦,你是….”,老人迷迷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兰宇翔。
“我的一个朋友走失了,我看到这辆马车经过,想问问这车主人有没有看到”。
“阿三,你出来一下”,老人朝屋里喊一声。
不一会,一位粗壮黝黑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粘着水珠的菜刀,看来被叫时,正在切菜。还没到老人那儿,眼睛已经注意到立在一旁的陌生人。
兰宇翔也看到阿水盯着他背上的包谷之类的物品,“哦,这个是我买的”,这样说也对,他在田地留下钱,钱物置换,虽然没有得到田地主人的同意。
“三哥,您在赶车回村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村外2块大石头上面休息的一位姑娘啊”,兰宇翔还没待老人介绍,急切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