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被说出来,清小然拉着纪念想离开,她纹丝不动。他心道不好,这群记者把他们家菇凉给惹到了!
想到等下纪念若是开口,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清小然反应快,他拦下那群记者,解释道:“拜托了各位,明星也是人,希望大家积点口德,不要来个人自称是谁爹你们都相信,外面那么多群演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演爹,你们也信?”
媒体1话筒都被挤掉了还在扯嗓子追问:“遇到事情就想回避,之后会发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声明,请问纪念老师这次就不能直言面对吗?”
清小然:“对不起我们现在不回答任何问题。”
盛情一直偷瞄纪念的侧颜,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乱糟糟的环境下,就听她用平静的声音说:“人在哪里?正好我想去看看,如果做完亲子鉴定,我一定按义务赡养。但如果不是,也请在场的各位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她这意思很明显了,造谣的人必然要负法律责任。
当时纪念只感到了一丝可笑。这些无良媒体,终于要对她的家人下手了吗?真是可惜了,她从小就跟着外婆住,连爸妈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谈何赡养?
清小然对于这些媒体跟记者向来都是避而远之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怼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逐渐江海化了。
一级海化:说出来的话带刺。
二级海化:媒体提出来的狗屁问题,直接怼。
刚才还在叽叽歪歪的一群人,被纪念两句话说的你看我我看你,仍旧有大胆不怕死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提问的。清小然听了都想骂人,盛情居然开了口:“各位媒体朋友,我觉得纪念姐不是这种人,我愿意为她的人品做担保。我也希望,媒体的风气不要因为个别自私的人影响到了整体,毕竟大多数人还都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谁都没想到盛情居然会开口为纪念讲话。
就连纪念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很近,仅限于有过几次合作,连微信都不怎么常联系的。后来清小然说,盛情可能是想蹭她的热度。
纪念觉得不太可能。
盛情的性格很好,并且她的家里也是很有背景的,她拍戏就是资源好,接吻戏要分情况和看心情。她不缺钱,演戏可能都是个人爱好,说不定就是想在娱乐圈玩一玩,没有必要蹭谁的热度。
再说了,冒着被媒体乱扣帽子的风险蹭个热度,万一没搞好,岂不亏大了?
果然当天晚上,盛情就上了热搜,被人骂蹭纪念的热度。她也没解释,别人说什么只要不攻击她的家人,她就视而不见。
纪念:“有点酷。”
清小然:“对于很多明星来说,家人就是底限,有些喷子不长眼活该要被法律制裁。”
他回头看了眼纪念,“你准备好了吗?”
纪念:“我方了。”
清小然叹了口气,看了眼这腌臜简陋的招待所,说:“要不咱就别去了,我觉得这认是你爸爸的可能性根本不大,八成就是个骗子。”
他停了一下,说:“我建议直接报警。”
纪念垂下头,“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那群媒体非得说有个自称是她父亲的拾荒者过来找她,她心里就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感觉她没法用言语形容,就是放不下,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剧组那边才开机,她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出来,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导演看她的脸色都变了,清小然不建议她过来,是她自己非得来的。
听说“他”就住在这里的地下小旅馆。
记者已经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夜晚的招待所有些热闹,纪念跟清小然站在通往地下的楼梯上说了两句话,就往下走。
纪则年端着水壶从公共厕所接了水回来,就看到自己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纪念戴着口罩,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还以为是记者,张口就赶人:“你们这群苍蝇!还有脸过来?给我滚,都给我滚!”
“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清小然正好还不乐意呢,一听这话拉着纪念就要走。
这次他依旧是没有拽动她。
两分钟后,他陪着纪念坐到了屋里脏兮兮的床板上。
纪则年的目光只在纪念脸上打量了一圈,就溜到了别处。她没摘口罩,他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只是透过那双熟悉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妻程晓薇。
要不都说闺女长得像妈呢,尤其是第一胎的,简直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他能够一眼在电视上认出自己的女儿,也能够在现实中确认。但纪念并不认得他。
她的感觉很复杂。这个皮肤黝黑,穿着发黄破洞背心的男人,真的是她爸爸吗?
看着眼前这个穷酸的男人,她的心会隐隐作痛,一想到他住在这里,她就有种鼻头很酸的感觉。
纪则年不敢去看她,是因为愧疚。
他作为一个父亲,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孩子,他却没有能力,也不能去找她。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但他现在,却要张口问她要钱。
他不想出来的。他忘记了自己是哪次醉酒后,把自己前妻的女儿是大明星的秘密告诉了张红梅,从而被她半威胁半哀求的赶出家门。
这里也没别人,清小然清楚的感受到见到这男人,纪念情绪的变化。他便主动开口,问他:“身份证有吗?”
纪则年点点头,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布包,里面有用红布裹着的一些零钱,以及他的身份证,车票。
清小然看他这副寒酸样子,也没了脾气,问他:“我能看一下吗?”
纪则年把东西递给他。
这车票不像是假的,身份证就更不用说了,这招待所虽然开在影视基地旁边,但这边的管理很严格,如果他用假证,被发现了店家要报警的。
纪念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她扫了眼纪则年的身份证,遥远记忆中父亲的名字在此刻跟眼前的人重合了。
清小然看了看纪念,又看了看纪则年,其实扪心自问,从长相上他并不觉得,这男人是纪念的爸爸。但两个人的五官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神似,只不过纪念是个女孩子,她的更加精致些。
清小然又问:“那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纪则年都觉得心里憋得慌,他无奈道:“是……是小念的妹妹,她说找了个什么媒体记者,专门帮人寻找亲人的,他一大早就来家里接我,在车上问我把身上的一万块钱现金要走了,说是算什么中介费。把我送都这边他就要走,我没见到小念,就不放他走。他要找人打我,幸好碰到了一个大明星从这边路过,还说能帮我找到小念。”
两个重点,第一,纪念的妹妹?第二,他这很明显就是被人骗了。
清小然跟纪念面面相觑。
这次,没等清小然说什么,纪念就主动开了口,问纪则年:“那你找到我,是为了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冷淡,也用的是“你”。就算面前这个男人,有将近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她的父亲,他这么多年对自己不管不顾,甚至还有了另外的家庭,纪念都无法对他说出“您”这个字。
清小然也看向纪则年。
她问的这个问题,也恰好是他摸清楚对方身份以后打算问的。
纪则年一直都没怎么敢去抬眼看纪念,哪怕是此刻,她问自己干什么来的。他都是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双手局促的放在腿上。
半晌,他嗫嚅着重新开口,“我……我是来,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清小然脱口而出就想问帮什么,扫了眼纪念,看她静静的等待下文,他也就没多嘴。
“早些年我在工地上做工,后来腰被砸过一次,受了伤就再也搬不动钢筋了,就留下来给工人们做饭,每天也会去捡一些饮料瓶子攒着卖。我,我跟你阿姨,有一儿一女。你弟弟今年要结婚,女方非得要房子,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连首付都拿不出,小念……”纪则年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他没有按照张红梅的说法,说是自己想要放。他选择直接把真相告诉纪念。
听他说完这些,纪念也没立刻说什么。
倒是清小然,听着觉得好笑,纪念的事他都知道,这男人不仅没有抚养过她,没有尽过自己做父亲的责任,现在知道她发达了,就出现在她面前,问她要钱?好意思?脸呢?
还一口一个你弟弟?谁弟弟啊?有本事过来他见一次揍一次!
清小然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护着纪念,所以语气也是有点冲:“您这样儿的我真是头一回见,也算开了眼界了。我就问问,您知道自己有三个孩子吗?你不是就以为自己跟二婚的妻子生了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