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谛皈摇头道:“不行,若此时全军回防,青鸾城的叛军必定会趁势而动。若是以屠.杀百姓来逼迫我们,情形便会大有不利。君上的旨意是要我们以最小的损失拿回青鸾城,绝不可有误。”
“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万一王城打起来,那王城的百姓更多啊。而且宫中禁卫都有人被安氏收买,只怕爹还不知道这事呢。”
白若然抱拳道:“大哥,我自请率两千骑兵回防王城!”
白谛皈想了想,道:“不行,我需得亲自回去一趟。安敛老奸巨猾,只怕你应付不了。”
白鹿歌闻言激动道:“那我也回去!我今日在叛军应看到那些叛军的军备都十分精良,一个个也是训练有素,我们人数少,若是回防必定是一场硬仗。大哥,我想帮你。”
霍麓展看了看白鹿歌殷切的模样,面色微沉:“你初登战场,若与敌方主力交兵,也只会拖后腿。”
白鹿歌瞪圆了眼:“霍三你什么意思啊。你一个参议而已,你管我回不回笙央帮忙?我弟弟还在笙央呢,他都能上战场,我怎就不能?我们白家人个个都是铁骨铮铮,不比你们这些读书人,整日瞻前顾后。”
“青鸾城局势同样重要。”
“你……”
“行了鹿歌,霍公子所言有理。王城毕竟是王城,既便局势胶着,宫中禁卫悉数叛变。但还有大营中驻扎的十数万士兵在,爹定会守住王城的。你和若然就留在此处,解决掉青鸾城的叛军,使安敛再无退路。”
秦赳道:“安敛把控军权也有十多年,只怕军中还有他的爪牙势力。鉴翊将军还是尽快赶回为好。”
“我知道。”白谛皈拍了拍秦赳的肩膀,眼里尽是坚定和信任。“我留下两千精兵由你调遣。鹿歌和若然虽都是初登战场,但她们能力不逊于军中任何一人。她们就交给你了。”
“放心。”
白谛皈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出了营帐,下令让营中主力立刻集合。白鹿歌激动不已地追出营帐,只见无数白衣银甲的士兵们都在这一声令下的同时起身牵马。
即便是上一刻还抱剑和衣躺着呼呼大睡的人,此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营地中马蹄滚滚,烟尘四起。数千白家军迅速集合站阵,整整齐齐犹如一块铁板。白虎大旗在夜色中衬了火光,万分醒目。白家儿郎个个都如蓄势待发的猛虎,精神抖擞。
白鹿歌看在眼里,只觉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大哥,你回去带话给朔邪,就说我跟他要比一比这次谁杀敌更多。好歹是我与他初次为国迎敌,虽不在一个战场,可也不能忘了小时候约好的事!”
白谛皈扬唇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万事小心,我会告诉他的。”言罢,他遂高高举起手中的炎心枪。“全军开拔!”
战旗猎猎飞舞,战鼓雷动。数千白家军宛如一条银色的天河,浩浩荡荡朝着笙央的方向奔驰而去。
“旗开得胜啊大哥!”白鹿歌一个劲儿地挥着手。
秦赳道:“鉴翊将军出征,必保王城无恙。眼下我等要做的是夺回青鸾城,断绝敌军的支援和退路。且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兵。”
霍麓展几人抱拳应“是”。
“秦校尉,那里头那个鬼哭狼嚎的人如何处置?要将他押在阵前震慑敌军吗?”
“不必,你们随意处置即可。”
白鹿歌脸上缓缓舒展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来。她应了声是,随即转身回了营帐。
安九鸣已因失血而浑身发抖,四肢冰凉。见白鹿歌姐妹和霍麓展又回来了,脸上又忍不住浮起一片畏惧。
他喘着粗气,哀求道:“你们都已经派兵回去了,可以放了我了吧?”
白鹿歌轻笑一声,对白若然扬了扬下巴。
“四妹,这无耻狗贼今日被我逮到了这儿来,也算是我对当年你的事一番补偿。既然秦大哥说了我们随意处置,来,你先请。”
“谢谢二姐。”
两人说笑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但转眼间安九鸣却见白若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滚开!”安九鸣拼命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桎梏,但双手都被磨破了皮,那绳索都还纹丝不动。
他只能痛哭哀求:“对不起,对不起!白鹿歌,你快让她把刀收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们。当年你妹妹的事不关我的事啊,那是北昌,是北昌逼我的,不关我的事啊!”
白若然冷笑:“你与北昌狼狈为奸,他对你的话又是言听计从,你怎有脸说是他逼你?”
“没有,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我与他虽是表兄弟,但其实没有什么情分的。还不是因为他那时是太子,既没有世家子弟愿意跟他玩,他又瞧不起普通子弟。所以,所以我才勉为其难跟他来往的。他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是个傻子,仗势欺人而已,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霍麓展眸色如冰:“你至今还觉得自己并无过错?”
“不,不不不,我说错话了,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白家和霍家作对,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敢了!”
这一番哭诉乞求,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只不过打动不了白鹿歌的心。她与白若然对视一眼,后者遂手起刀落,转眼间安九鸣的胯.间便喷出了一股血珠,像线一样洒在地上。
霍麓展皱起了眉头,这一场面看在任何一个男人眼里,都能想象出这种惊悚的痛苦是什么滋味。
“啊——!”安九鸣痛不欲生地惨叫出来,随即脑袋一垂昏死过去。
白鹿歌嗤了一声:“废物。”
她转身舀起一瓢冷水,无情地泼在了安九鸣脸上。但后者并无反应,她便又再泼了一瓢。如此才终于又将安九鸣唤醒,痛苦不堪地哼唧着。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安九鸣,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欠过什么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还没满意,你就别想晕过去了事。你是不想还想着你爹能打赢这一仗,夺了王权来救你啊?”
安九鸣痛哭道:“对不起……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吧,我,我真的不敢了……”
白鹿歌面色一变,抬手“啪”地一耳光抽在他脸上。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爹能来救你?回我的话,别说其他的!”
“是,是……我不想了不想了。”
“不想了?那你是觉得你爹要是输了这一仗,我们还有理由留你一命么?换言之,你爹就算是赢了,我们也会在他杀回来之前,把你剁碎喂狗。所以,你这条狗命留不过今晚,别抱什么希望了。明白了么?”
白鹿歌如诓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安九鸣的脸。但这一番话,却是将安九鸣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都碾了个粉碎。
“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贱人!你倒是给我个痛快啊,杀我啊,杀我啊!”
“不急不急,若不尽兴,我还舍不得杀你呢。”白鹿歌冷笑道。“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喂到你自己的嘴里。把你这根废掉的宝贝割下来喂我的军犬。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把你从手指尖儿慢慢烤焦。今晚你是我的人了,我自然要不眠不休地,陪着你。哈哈哈……”
白鹿歌笑得狂放,笑得暴戾。眼底杀意弥漫,却又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霍麓展的脸色极其难看,终是忍无可忍道:“够了。他既是将死之人,给他一番痛快又如何?你如此暴戾残虐,与安氏那些胡作非为的人有何区别?”
“行了你,还真是霍大善人。你忘了你姐姐一家是怎么死的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人逮出来,你还不赶紧上去捅他两刀?也算是替你姐姐出两口气了。还有心思替这废物求情?”
“我要杀的是安亦。杀便是杀,何须如此残忍虐.待?”
白鹿歌不屑嗤笑:“所以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烦人得很。讲究这么多有的没的,自己能痛快么?霍三,我跟你不一样。人生在世,为的就是痛快!我想怎么折磨他,我就怎么折磨他。
你要杀安亦,我明日一定把他扭送到你面前。你武功不好,又是参议,用不着上战场,交给我就行。但这个安九鸣,你管不着我怎么对他。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去帐外回避一下吧。”
霍麓展本是还想再规劝两句,但白鹿歌现在显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便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营帐。
安九鸣恐惧万分地望着白鹿歌二人,眼中的绝望和不甘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阵阵凄惨的嘶吼从帐中传来。听得在外把守的士兵都难耐地皱起了眉头。霍麓展立身在外,却只觉心底愈发沉重。
他自然不同情安九鸣,也知道他完全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可是白鹿歌在此时表现出来的残忍和嗜杀,实在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也想报仇,可是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折磨虐.待自己的仇人。仇人也是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同类,他自问做不到。
将门中人与他这样的谋士自然不同,他清楚。也知道将门中人习武就是为了杀人。但保家卫国杀人与只为私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上次宫宴白鹿歌对那个车夫表现出来的滥杀,就已经显露了苗头。如今她嗜杀的本性一再得到发展,若再这么下去,他不敢去想象白鹿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