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厅后便看到威廉向保安要回之前交付给他们的胶卷,按照他说的意思便是,今天她的脊背很美,想要拍一张在月光下回眸一笑的惊艳。
安媛抬眸看了一眼举办宴厅的天花板,高耸威严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根本注意不到隐蔽角落中的监控器。如果说威廉另有所谋,监控器会记录下他们的一举一动,她就算是真出了危险,也会挺到最后。
诧异的是,威廉选择了门口,只因那里月光和花池喷泉相应。而她今天为了配合礼服,特意带了一顶假发,纤纤长长,柔美似水。
经纪人找的私人造型馆果然就是不一样,就连假发也顺滑如斯,发尾微卷,慵懒而束。
“这里?”安媛站在喷泉旁问道。
入秋的夜里并不暖和,她只身一件露背晚礼服,高雅动人是真的,冷也是真的。
“再往旁边站站。”威廉塞好胶卷后,从单反相机中找着角度,手往右偏。
安媛盯着觉得心里怪怪的,她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这么的仓促草率,这么的不识大雅。在宴会举办的门口,手放在喷泉上摆造型。怎么感觉都像是自己拉低自己的身份,之前说过的话都因为直勾勾看着镜头而忘却,脑海却高速运转,问自己。
她已经落魄到去给别人当免费模特的地步了吗?不,没有,她还有钱还有时间。
安媛凝着,仿佛看到自己不自觉跟着威廉所说的指示摆拍。脑子潮水拍打,若不是月光太暗,终归有人看到她眼底的空洞。
免费模特因为他师兄,而他师兄五年前去过南希市,并且LOGO字体一模一样……她不断在追溯着,耳边嗡嗡直响。
找到了他师兄又怎么样呢?是让他安慰墨子琛,还是编个谎去说裘楠雅早就想好了死?亦或者是,他们可能都不认识对方,字体只不过是碰巧。
安媛的思想不断跳烁,乱七八糟的自己也没想明白,比上平常定会笑自己傻到极致。但今晚她没有任何反叛自己智商下线的因子,倒是觉得凌乱,夜风也似乎袭进胃里,隐隐发胀。
“你不舒服?”
突地,耳畔响起威廉声音,安媛抿唇才发现自己扶着喷泉石塑半弯腰。密密细汗从额头冒出,偏偏目光牢牢粘在这个高大的男人,突如其来闯进她本就凌乱的生活,更是增了狂风骤雨要将她击垮。
胃痛。
逐渐,大颗汗珠流下,安媛倒抽了一口气,身子倾斜,要倒下的时候,被有力的大手接住。
F国人独有的香气弥入鼻翼,她脑袋倏地像炸开一样,轰隆隆响着。
她好像明白不对劲在哪了!
是不快乐,是她在期待一个结果!
与此同时她又害怕,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无人陪伴让她腾出更多的恐惧。前方路迷雾重重,后边再一回头,本以为会跟在自己身后等候自己的人,实际上早已在那条十字路口分别。
只是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心里欺骗自己他们还在身后,然后扬起头大步往前走,就算是被磕碰到也只会告诉自己他们是为了让自己注意脚下。
眼前重影,安媛只觉胸膛气息乱传,每吸一口气都不够用,用力又会感觉胸口疼。
原来抛开所有人,只有自己的一条路是会走的那么狼狈吗。
原来人的一时喜欢,会头脑一热做出所有无厘头的事吗。
越发孤独寂寞,安媛想起了墨子琛和自己说过的。
喜欢就是麻烦。
就像是临死之前看自己这所活的几十年,影片式飞快滑动。从记事到现在,安媛突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从不知道无人支援,到欺骗自己身后有人的过程而已。
心发酸,逐渐堵得慌。她仓惶捂住胸口,从威廉的手中松开滑落,似断了翅膀的蝴蝶,不接受事实而落下。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骗自己,将幻想的事变成了现实,不停催眠自己真的发生过……
傻啊,真的发生过吗!
保镖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对劲,连忙过来询问。只听一堆法语在自己耳旁呱呱响着,胃里翻腾,蓦地捂住嘴巴,在几双震惊眼睛下,咳出一口血。
“救护车!”
揭底斯里,这是她第几次听到别人喊这三个字了?
安媛抿唇带着笑,看着自己手掌里殷红的血。这是怎么了?真实发生的还是幻想的?她有胃病还是在做梦。
一切发生的很仓促,救护车来的时候,尖锐鸣笛声就连宴会中的人也被惊动了。众人纷纷望下去,只见那个一进来就惊艳了别人眼睛的女人,后来又默默无闻坐在角落里,三三两两聚团在一起的不论是男女,多多少少都会提起这个女人。
都在猜测她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人的时候。意外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还没等搞清楚她的身份,就这么进了救护车。
这急促的声音将墨子琛那边也打扰到。容可心蹙眉,在这氛围有些凌乱的场合里,巡视一圈见不到安媛身影,心道不好。
连推辞都没有,转身就离开了人群。大步走到外开欧式阳台。立柱撑着的斜下方只留了一摊血迹。
经纪人看容可心突然跑了,心里都想给自己的这位祖宗跪下。有资源的大佬都在这里,好不容易碰面不蹭蹭机会,反而跑得比兔子还快。
“齐——”容可心刚想见齐轩拾的名字时,一回头才想起今天他没有来。即使有一个名额,他也并未到场。女人看着身后没有因为小插曲而乱了的宴会,心中一凉。
二十年前的自己似乎也屹立在此,望着宛若城堡的华丽辉煌的建筑物,冰凉的石塑和梦中一样。似乎看到了公主白皙的面庞,空灵剔透的冰蓝色眸子里倒映着淡淡的月光。白色华服衬得她高傲绝美,倾国倾城。
看,这里多漂亮啊……
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住在高雅房子里,吃的是奶酪点心和珍鱼,喝的是现挤牛如与红酒。她曾幻想在高耸巍峨的城堡里俯视而下是什么样子,站在门口仰头而望又是什么样子。
容可心从门口燕尾服务生手里接过手机,提裙下阶梯都避开了欲要扶着她的男人。跑到那滩血迹前拨打给安媛,那边却没有人接听,一直到系统自动结束。
“这里刚刚是谁吐血了!”容可心找出翻译器,汉语录入法文溢出,只听刚才目睹了一切的保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
可翻译器却清清楚楚道出来。
“是一个穿着露背晚礼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