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们再等半个小时。”吩咐下属,安媛在他关上门后,慵懒道:“受害人的家属来了?”
“你无需知道。”审讯官语气严肃,硬梆梆得没什么感情,安媛耸了一下肩。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觉得你不像是盲目定夺一个人是否有罪的警官。”安媛挽着笑,面前的警官她最熟悉不过了。两年前,就是他给自己定的故意伤人罪,亲手把她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命运真是捉弄人,两年后处理自己的依旧是这个人。
助理看着自己的上司与坐在审讯椅上悠然的女人,他们眸光对撞之间,似乎传达着一种信息,令人不懂得信息。
“我感觉,过不了几天你就要给我扣上一个杀人罪名。”许是和墨子琛相处时间长,安媛也有了几分肆意,“你看我说的对吗,陈队?”眸子微弯,宽松的睡裤露出白如玉的脚踝,两条腿互搭,带着一丝压迫。
似笑非笑间,黑白颠倒,逆着光成了最黑暗的地方。
助理从审讯室抱着一堆档案与记录出来后,禁不住看着单向玻璃后的安媛。他已经陪审两年半,跟着自己的导师也遇到了大大小小的案子,虽然有一些犯罪人员进来时傲慢不逊,可长时间待在封闭式的审讯室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情压抑。不出三次审讯,都会吐出一些事。
安媛无聊看着锰钢制作的三个环,两只手靠在一起摩擦着手铐,旁人看着都觉得枯燥乏味的游戏,对于她来说,纯属打发时间。
须臾,正在低头早就手铐的安媛抬首,看向单向防弹玻璃,眸光幽幽,外面驻足的助理刚好碰上目光,吓了他一跳。
他知道审讯室的玻璃都是单向,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可外面的人却能看到里面,这种玻璃再加上防爆设置,很有用处。可,正常来说安媛是看不到外面是否有人,但她此时此刻正盯着单向玻璃,眸子凝在一点。
恰好是助理眸子之处。
后者顿时冷汗涔涔,脊背发凉。
审讯室除了安媛外,已经没有人在里面了。他们将审问时用的照灯关掉,只留着白炽灯。她逆着光,脸上布了半边阴影,黑暗中眸子森森,乍着诡谲的光。
窒息。
即使她不是杀人犯,若说她曾经做过帮凶,恐怕没有人不信。
来的人早已在办公室等候,待陈队推门进入时,只见一直在拨弄盆栽叶子的男人闻声慢慢转身,比陈队高出半个头的许归骞看向陈队,随之微微一笑,伸出手。
陈队看着面前指骨分明的大手,内侧指腹等位置都已经磨出茧,他凝视着。
另一边,白朗接到消息急匆匆回家,只见那个男人坐在玄门斜侧,指尖的烟隐隐若若,阖着目,危险气息散在四周。
顾婶管家一干人都站在一侧,垂着眸,似乎不敢说话。
而坐在墨子琛旁边的是陈雪。白朗看到陈雪无碍,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道:“墨少,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依旧是闭目静坐,像睡着了一般,但那微落的烟灰在警醒着白朗,面前这只黑豹是醒着的。
白朗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妻子,后者红着眼圈看着他,畜着泪水。他心疼极了,走近,指腹摩挲她的眼泪,轻轻道:“别哭了,我在这里。”
这一句,犹如致命一击,美目撑不住那么多的酸苦,夺眶而出。
他拥住自己的夫人,温柔哄着。墨子琛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潭水已经凝冰,若深渊裂在所睹之人脚下。
“白先生和你的夫人真是鸾凤和鸣,如胶似漆。”不速之客只有他一人,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是势不可挡,吞噬着所有人的冷静。
白朗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怯场,反而睨着眸光,直勾勾看着面前这头超大的黑豹,声音听不出起伏:“我夫人受不得惊吓,可是墨少还是空降于此,是我白某人哪里得罪你了吗?”
称呼依旧礼尚往来,但是紧张窒息的空气就如同火药,一触即发。
低悦的笑声从墨子琛唇角溢出,本颔首的他抬起下巴,逆着光,外面的白芒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宛若天威。
“白先生为人正直,公私分明,从未做过得罪墨某的事。只是白先生的品性都由你周围所有人的优点,会聚在一起呈现在面前,”男人眸光淡淡流转,韬曜含光,森森寒意。
“你什么意思。”白朗鹰眉锁着,不由自主挡在了陈雪面前。
他太危险了,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猛兽,伺机而动,在猎物分散注意的一瞬间,飞掠咬住咽喉,直至窒息。
血腥,残暴。
墨子琛卷着慵懒,将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白朗寻着,见陈雪映在他的眸子里,顷刻,潸然泪下。
她捂面痛哭,抽噎道:“阿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安小姐。”
白朗默默看着自己的妻子逐渐崩溃哭泣,他注视着,亦同凝着深渊。缓缓闭上了眼睛,许久,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雪紧紧抱在怀里,温声低语道:“没关系,我还在。你说,我听着。”
“我,我……”陈雪泣不成声,语气夹杂着悲凉与痛悔,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失声痛哭,眸中充斥着内疚和悔恨,晶莹的泪水扑簌簌划过已经哭红的脸颊。
墨子琛噙着冷笑,看陈雪已经没有力气去说自己做的事情,他薄唇微启,将整件事情复述了一遍。
“你的夫人可真是疼爱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即使再讨厌弟媳,也会为弟弟竭尽所能而去拼搏的好姐姐。”墨子琛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语气平静说:“弟弟为了喜欢的女人,姐姐为了弟弟,一环扣一环的去做违心的事。白夫人,墨某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的愚蠢,为了弟弟而不顾一切。”
他的话直插陈雪心尖,痛得后者捏紧自己的衣摆,含胸闭眸也止不住愧疚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