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老支书要走,林雷也有些急了,他心里也有点拿不准。
特别是看到林辉躲躲闪闪的样子,他就急得头上想冒火。
“支书,别,有话好说,这事儿您得管呐,”林雷语气软下来,勉强挤着笑脸,“咱们两家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爹的在时候……”
老支书磕了磕烟灰,摆手打断他,“过去的事不说了,就说今天吧,我要听实话。”
他扫了一眼林辉,眉头拧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林辉在林老太身后,林雷上前扯他,“究竟怎么回事,快说!不说我打死你!”
林老太一推林雷,跳着脚骂道:“你要打死谁?你真是能耐了,当着我的面儿就要打死我孙子。”
林南筝无声冷笑,就冲林老太这德行,林辉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惯子如杀子,林老太永远不会搞明白。
她不想管这些破事儿,正想让杜念昕回屋歇着,老支书看了看她,沉吟道:“对了,还有件事,明天都到大队里去领分下来的口粮,你们家也派个代表。”
林南筝心头一动,正想说话,老支书又说道:“南筝啊,你也大了,该懂事了,好好孝顺你娘,明天你就去领你们娘俩的吧。”
林南筝喜出望外,这也正是她刚刚想对老支书说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主动说了!
看来刚刚的扮柔弱的确是有用。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林老太和林雷异口同声的拒绝,“不行!她怎么能去?”
林南筝紧抿着嘴唇,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眼睛发红鼻子发酸,她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看着老支书。
这委屈巴巴的小眼神让老支书再次皱了皱眉,看向林雷和林老太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怎么?我这支书说话不顶用,是吧?”
“支书,我不是那个意思,”林雷连声解释,“我们是一家人,又没有分家,这要是让别人看着了,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到时候让人笑话。”
老支书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你还怕人笑话吗?你们家最近出的事还少吗?”
林雷尴尬得不行,“您说得是,正因为前些天让人看了笑话,所以我们才要好好的,不能再出事不是?”
老支书拧着眉,看向林南筝,“南筝,你怎么说?”
林老太用力用眼睛剜她,林雷也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林南筝露出恰到好处的害怕和紧张,但目光又坚定沉静。
“穆爷爷,您说得对,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妈妈了,我们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管。”
“你胡说什么?”林老太尖声高叫,“什么叫你自己的东西?你不是林家的人?你的东西就是林家的东西!”
林南筝低下头,“我就是想和妈妈吃顿饱饭,没有想那么多。”
“南筝,你这叫什么话,难道你奶奶还亏待你了吗?”林雷沉着脸问道,语气暗含警告,“你这么说就不怕伤了你奶奶的心,以后你找婆家,这名声能好听?”
林南筝抬眼看向老支书,眼神充满希冀,“穆爷爷说,不会让我嫁到周家去的。”
一提这茬,老支书的脸跟黑锅底一样,“南筝的名声一直不错,也没见你们给她找什么好人家,我看就这么定了。”
林老太心疼得要死,杜念昕看着柔弱,但实际上很能吃苦,这些年家里地里的活都是她在操持,马春菊那个懒货什么也不干。
林南筝被迫辍学以后就跟着杜念昕干活,基本上林家所有的活都是她们母女包了,所以林雷才能腾出手去别的地方上工,不用在地里。
要是这么一分,无异于割林老太的肉。
她一听老支书拍了板,脱口说道:“不行,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别人管!”
林南筝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她,真是作死。
闹吧,他们闹得越欢,越是反对,这事儿越是能成。
老支书冷笑一声,一时没有说话,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雷瞪了林老太一眼,恨得牙痒,但这会儿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上前对老支书说好话。
“支书,俺娘的意思是……”
老支书吐了口烟,摇摇头,“你不用再说了,要不这么着,你们家的事儿我不管了,你们爱咋着就咋着,等下次村支书选举的时候,林雷,我投你一票。”
他说完转身就走,态度决绝,没有半点含糊。
林雷可吓坏了,别的不说,他儿子林辉的事还没有说清呢!
他小跑着绕到老支书面前拦下他,急声恳求,“别,别,支书,您说哪儿的话,我怎么敢,咱村这支书除了您谁还有这个资格?您可别吓唬我了。”
“我哪敢吓唬你,行了,我得走了,李支书还等着我呢,你们家的家事我也不想管了。”
老支书继续走,林雷死活拦着不让走,“支书,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哪有什么家事,我们家有事也得仰仗着您。”
“哼,别,我可没那么大能耐,你别拦着我,我得走了。”
老支书并不买帐,可见真气得够呛。
林雷急得头上冒汗,看着林老太喝道:“娘,你倒是说句话呀!”
林老太吞了口唾沫,撇撇嘴咕囔了一句什么,林雷气得跺脚,“难不成你真想让小辉被公安带走?”
林辉立即怂了,带着哭腔摇着林老太手,“奶奶,我不……”
林老太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对老支书说道:“我们小辉是好孩子,不会做那种事的!”
林雷简直要气炸了,这叫说什么话?
老支书背着手摇头,“行,你们是好孩子,我就不该过来多此一举。”
林雷也是气疯了,今天饥肠辘辘的回来以后就面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没一刻安宁。
他咬牙几步走到林辉近前,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偷人家的钱?”
林辉一下子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瞪大眼睛看着林雷,满脸惊愕。
林老太可不干了,用力推开林雷,“你发什么疯?拿孩子撒什么气?他不说了没拿吗!”
“你别管,”林雷怒道:“他就是被你惯坏了,胆子越来越大,先是打人现在又偷钱,我看早晚被枪毙!”
林老太手指哆嗦着指着他,“你……你这个不孝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你是想气死我,老天爷呀,老头子呀,我可怎么活呀……”
林雷头昏脑胀,分分钟想爆炸,走到林辉跟前还没说话,林老太跳起来就抓了他一把,“想再打我孙子,没门儿!”
院子里乱成一锅粥,老支书也觉得烦,背着手往外走。
林南筝拉着妈妈,立即跟上。
老支书站在门口边,扭头看着暗影处。
林南筝走到他跟前问道:“穆爷爷,您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老支书回过头,“刚才来的时候那里就好像有人,我问了一声但没人回答,大概是我看错了。”
他说着又扫了一眼院子里,“南筝啊,今天这事儿我都看见了,你和你妈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杜念昕抿站嘴唇,脸色有些苍白,老支书叹了口气,“等年下林明回来,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多谢您,”杜念昕握住林南筝的手,“支书,我没别的奢望,就想让南筝在我身边过几年安生日子,将来找个好人家。”
老支书点点头,“明天让南筝来领口粮吧,这事儿我还做得了主。”
“好,谢谢,谢谢。”杜念昕很激动,眼眶都有些湿润。
老支书没再多说别的,转身走了。
林南筝看着他走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暗影处,对杜念昕说道:“妈,让他们先闹去,我得去一个寺方,这样,您去张爷爷老院子里等我吧,现在那边在收拾,还有人在。”
“你要去哪?”
林南筝望着远处,漆黑一片,“我得去办件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