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脸色沉下来,眼睛在厚镜片后面打量着林南筝。
林南筝不言不语,站在原地等着她发话。
女人哼了一声,“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林南筝敛了笑意,“办健康证的。”
女人一脸的怀疑,嘴撇着疑惑道:“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像是工作了,办健康证干什么?”
林南筝心说这一趟办下来都没有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最后了碰上这么一位。
她走到桌前,把手里的证明和其它已经办下来的文件放下,“我们和一家食堂合作,所以我想办好这些,健康证是其中一项,就差这个了。”
女人诧异的看着那些东西,又抬头看了看她,目光审视,“和食堂合作?你吗?”
“对,是我,这有我们村的证明,”林南筝把证明往前推了推。
女人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一字不落,连最后的红章都一个一个抠着看,“这是真的吗?别是自己刻的大萝卜吧?”
林南筝气得差点笑了,压制住情绪说道:“真的,我们支书亲手盖的。”
女人清清嗓子,把证明往桌上一扔,轻飘飘的,差点扔到地上去,林南筝急忙伸手接住。
那女的伸出两根手指扒拉着那些资料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毛病,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挺能耐啊,这么小就会做生意,怎么着,家里是资本家啊?”
林南筝的火往上撞了撞,这也幸亏是已经过了那个敏感的时期,否则的话仅凭这女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就有可能被带走审查。
“不是,”她耐着性子简单回答。
“还真是本事,把其它的都办了,就差这一个了?”
林南筝点点头。
女人收回手,往椅子上一靠,“那你怎么证明你健康?”
林南筝整理资料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我是来开健康证明的啊。”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可你得证明你健康,我才能给你开吧。”女人理直气壮的说。
“那我应该做什么检查,开单子吧,我去检查。”林南筝说道。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开什么单子?那不成我给你证明了吗,现在是你证明你自己没问题,是健康的,我才能给你开呀。”
林南筝气得想骂人,这特么叫什么混蛋逻辑,就好比之前新闻上说“你证明一下你是你。”
真是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这种站着位置不办人事的人。
林南筝算是看出来了,这女的纯粹就是故意刁难,左右看了看,这办公室就她一个人。
女人有些得意,“行了,别看了,办这个事儿的就是我,没别人。你还是想想怎么证明吧。”
既然对方有意,那林南筝再怎么好脾气也是挽回不了,她把资料收好,轻笑了一声,“故意的,是吧?这样好彰显你的优越感?”
她说的词女人听不全懂,但也能猜个大概,立即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想要什么态度,”林南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平静,字字冷厉,“你在这儿干嘛呢?你身后的墙上写着什么?为人民服务!你坐在这儿都服务不了,你还想要什么态度?”
“你……”女人顿时炸了,一下子站起来,“我看你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嘴还挺厉害,告诉你,我们服务的是人民,不是你这样的!”
“我就是人民,谁给你的权力否认我是人民了?你不过就是一个管着办证的,居然嚣张成这样,要这是让你当领导,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林南筝毫不客气,语速快又清晰,女人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说。
一般到这里来办事的人都是胆小又客气的,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哪见过像林南筝这样的,不但不怕还这么刚,最要命的是,说的还都挺有道理的。
“走走,”女人一指门口,“你别在这里闹事啊,赶紧走!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让人把我轰出去?行啊,没问题,我前脚从这走后脚我就去县政府问问,像你这么办事,到底行不行!”
“你还去县政府?你以为你是谁?县政府是你这种人能去的吗,吓唬谁?”女人根本不信。
林南筝冷笑一声,义正言辞,“我这种人怎么了,我是人民中的一员,县人民政府就是为人民做事的!”
女人气得刚要反驳,屋门口有人拍了拍手,“好,小姑娘说得不错!”
女人转头一看,脸色立即一变,急忙绕过桌子迎了上来,转眼就像换了一张脸,眉开眼笑的说道:“苏同志,您怎么来了?”
这位苏同志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略短,皮肤白净,右额角还有一个疤痕,他神情严肃,目光炯炯的看着林南筝。
林南筝心头微沉,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没想到在这里见他,话说他不是在县政府工作吗?
这个人并不认识林南筝,可林南筝知道他,他叫苏朗,是前几年退伍下来转业到这座县城的。
苏朗有一个青梅竹马,长得很好看,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两人说好他去参军,她在家里等着,可中途出了一点小状况,本来说好服完兵役就回来,但他因为优秀出众又能读书识字,就被提拔当了干部。
一时间回不来,两人就一直异地。
异地本来就是要命的事,何况是那个什么都慢的时期。
一年年过去,姑娘的小姐妹们都当了妈妈,她却还没有嫁人,家里着急了,不想让她再等。
刚巧那一年她家里人听说,吴家庄半山腰上的一座观里许愿很灵验,家里人就带她去了。
她不想去,但也是为了应付家里人,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彻底扭转了两个人的命运。
那天晚上下大雨,姑娘一时走不了,范大师的那个儿子以为她是求子的,就按照以往的方式行事。
姑娘清醒以后羞愤难当,却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回去以后没几天就自尽而亡。
谁也不知道,她临死之前遭遇了什么,更不知道她给苏朗写了一封绝笔信。
这么多年,苏朗一直在找那个害死心爱姑娘的人渣,可他回来的时候那座道观已经废弃不用,想调查点什么也无迹可寻。
后来他又听说好像道观里又有人了,本来想着过去看看,还没有出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写的正是有关那座道观的,人和事都交待得非常清楚。
他当时又惊又怒,立即去道观查问,结果证实信中说的都是真的。
苏朗痛揍了范大师和他儿子一顿,残存最后一丝理智,让公安部门的老战友秘密把人带走,重新审查拿到口供。
至此,再无范大师。
苏朗想起屈辱而死的爱人,伤心难过了很久,今天才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到这边来办点事,没想到正好遇到林南筝被刁难。
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觉得林南筝字字在理,别看年纪小,头脑清晰条理清楚还不胆怯,当真是少见。
他走到林南筝面前,“小姑娘,你的资料都带齐了吗?”
林南筝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他飞快看了看,转头看着那个女人,脸色阴沉,“她的资料都齐全,为什么不给她办?”
女人嘴唇动了动,哼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朗冷哼了一声,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仔细盯了好久才又抬头看林南筝,眼神急切而震惊。
林南筝也猛然反应过来,心里暗叫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