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一直有晨读的习惯,早上洗漱以后就在院子里看书,这两天他都没有出门,心却总是有点乱,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今天早上读书也是一样,半天也翻不了一页,这种状态从来没有过,让他十分懊丧。
正在郁闷,程鹏和林南筝一起走了进来,还有说有笑的,程鹏问林南筝林辉那家伙有没有告状,林南筝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程鹏一拍胸口,“放心吧,有我在,林辉不敢再欺负你,我受了南哥的嘱托,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南筝感觉有些好笑,这么早程鹏就是南决之的小迷弟了吗?
穆城刚好听到那一句“一定不会让你委屈”,他心头猛然一沉,手里的书也“啪”一声合上,怒目注视着林南筝,“你……你怎么这样!”
林南筝还在想程鹏和南决之的辉煌将来,冷不防被没有头没脑的指责,有点莫名其妙。
她一脸茫然,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这位男主又发什么神经,程鹏侧身挡在她前面,脸色也沉下来,“穆城,你什么意思?干嘛发脾气?”
穆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口气在五脏六腑里激荡,吞不下吐不出,“我为什么要向你交待?”
程鹏皱眉,心里有些纳闷,平时穆城挺客气斯文一人,怎么今天这么冲?
他还想说什么,林南筝淡淡说道:“穆城,我们是来找穆爷爷的,他在家吗?”
穆城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盯着林南筝。
林南筝简直了,这位究竟什么意思?他这么一副生气、恼怒的神情还有这怨恨的小眼神,怎么搞得她好像个是渣女似的?
这个念头一晃,林南筝就有点恶寒,她点点头,“行,我自己进去。”
她刚走两步,穆城伸手拦住她。
程鹏也有点恼了,“穆城,你什么意思?我们来你家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到底要干嘛?”
穆城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反正就是是想拦着林南筝说清楚,至于说什么,他也理顺不清。
林南筝低头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他穿着干净好看的棉大衣,手里握着书,手指干净修长,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她莫名的就想起傅星索,想起他舍不得穿新棉衣,手上长着茧子。
这一对比,心里忽然就生出几分烦躁,她抬眼看着穆城,目光冷漠平静。
穆城看到她的眼睛,被这目光刺得心里有些疼,越发抿紧了嘴唇。
林南筝后退一步,忽然大声喊道:“穆爷爷,穆奶奶,在家吗?”
不出林南筝所料,她这一嗓子喊出来,里面的人很快听到动静,而穆城的手臂也在瞬间收回。
穆城纯粹是下意识的动手,收回手以后看到林南筝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微凉。
他迅速涨红了脸,“你……”
林南筝竖起手指“噓”了一声,“穆奶奶出来喽。”
话音刚落,穆大娘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南筝来了,快,进屋来。”
她说完看到眼前的情况,隐约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穆城握着手转身回了屋,林南筝笑容不改,“穆奶奶,我又来了。”
穆大娘拉住她的手,看到她手上的暖袖,“这暖袖真好看,挺暖和的吧?”
林南筝也没有藏着掖着,反正她和傅星索一起和食堂合作的事穆家也知道了。
她大方点头,“是的,这是张爷爷给我做的,是星索打猎得来的兔皮。”
“哟,那可真是不错。”穆大娘说着招呼她和程鹏进屋。
刚走到房间门口的穆城听到林南筝的话,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挑帘进屋,没再出来。
林南筝没有心思理会他,老支书正在擦手,屋子里一股药味儿,穆大娘把窗子推开一点,“你穆爷爷用草药敷了敷腿,药味儿有点大。”
“没关系,”林南筝笑得温婉,“爷爷的腿伤怎么样了?好点没?”
老支书活动了一下,脸上有些欣喜,“别说,张哥给的这药还挺管用,感觉是轻快了些。”
穆大娘也很高兴,“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才统共用了两次,多用几次肯定更好,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林南筝笑而不语,穆大娘拉着她坐下,“看我只顾高兴了,你来是有事吗?”
“对,我要去趟县里,还得麻烦穆爷爷给我开个证明,”林南筝看向老支书,“您支持我们,我们也不能给您丢脸,各方面的手续还是要办齐的。”
“手续?”穆大娘不解。
林南筝微红着脸,装作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听说,食品安全得注意,得需要不少证明,我想去打听打听,能办的证件什么的都办了,这样心里也有底。”
穆大良和老支书互相对视一眼,老支书点头,爽快的答应,“行,那现在就去大队,我给你盖章。”
事情办得顺利,林南筝借了程鹏的自行车,再次拒绝他一起去的好意,独自去了县城。
这种大自行车她还真没有骑过,不过也就是熟悉一下的事,主要是这个路太难走,坑坑洼洼的。
她一边走一边感慨,这里是真穷啊,想着以前现代化的生活,那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被带到这种地方,回想以前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以前看电视里总说发展迅速,国家这几十年一路走的不容易,爷爷也经常说起那些穷苦匮乏的岁月,她只能感叹,并不能感同身受。
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骑着车子往前走,走到吴家庄附近,看到有几个女人胳膊上挂着竹篮子,里面放着一些东西,还蒙着布,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她放慢了速度,听着那几个女人嘀咕道:“你说怎么搞的,我都去了两趟了,就是没有见着人呢。”
“谁知道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可别瞎说,大师能出什么事?我看呐,八成是云游去了。”
“云游?带着他那个徒弟一起去了?”
“那当然,那可是关门弟子!”
……
林南筝从她们身边掠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范大师么,恐怕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
早在知道他这么一号的时候,林南筝心里就有了决定,她有慈悲之心没错,但也要看是对谁,善良也带着锋芒。
范大师这种人渣,不除不足以消除心头之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杀恶人即是做善事。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人,只不过是从中推波助澜了一下。
本来还想有机会去打探一下消息,看事情成了没有,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听说了,林南筝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
一路哼着小曲儿进了县城,林南筝这次就是来办食品安全的各项证明,比如健康证、卫生合格证等等,干就有个干的样子,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以防将来有什么差错,落人口实。
林南筝没有身份证,但有老支书开的证明,这东西管用,比其它的都好使。
这个时期还很少有个人生意,卫生部门还没有那么完善,分的并不细致,规定也不多,统共也不需要几个证明,半天下来也就办得差不多了。
还差最后一个。
现在都在一个地方办,她找到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同志,请问是在这里办健康证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桌子后面,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她,一边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一边打量着她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林南筝重复道:“请问是在这里办健康证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不料,女人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一拍,脸色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