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昕正想着怎么应对林雷,一听到院子里尖锐的声音,越发感觉不妙。
林雷转头看着身后,拧眉喝道:“你胡说什么?”
马春菊棉袄扣子还没有系好,几步奔了过来,“我胡说?我是胡说吗?你都被我抓住了,还好意思说我!”
“闭嘴!不懂事的东西,什么叫我被抓住了?你抓住了我什么了?”林雷气呼呼的问。
马春菊翻了个白眼,嘴上依旧不肯认输,“你说我抓住你什么了?你现在还在人家门前站着呢,我要是发现不了,你是不是早进屋去了!”
林雷简直要气炸,这个娘们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马春菊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伸手一推她,“滚开!别在这里瞎哔哔!”
马春菊冷不防被她推了个趔趄,这下可不干了,瞪着眼睛开始撒泼,“好你个林雷,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被我抓住,还他娘不认帐,你还想打我,来呀,来,打死我!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老爷们儿!”
她一边跳着脚骂,一边指着屋门,“你这个**人,别躲在屋里,你给我出来!自己老爷们儿不在家,整天勾三搭四,今天居然勾搭到自己小叔子头上来了,我看你真是……”
她话没说完,气到炸的林雷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啪”这一声打得又脆又响。
杜念昕在屋里气得发抖,马春菊这嘴也是该打!
她气归气,但也是真着急,真怕事情闹大,南筝回不来。
马春菊被打,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她往地上一坐,双腿一蹬就开始撒泼,声音抑扬顿挫,“我的天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啊,竟然被人这么欺负呀,老天爷,你睁睁眼吧……”
林雷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来,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他看着眼前的老婆,恨不能冲上去一把掐死她算完。
手指着她正想开口,忽然,马春菊猛地瞪大了眼睛止住哭声,脸色泛起青白,嘴唇哆哆嗦嗦的,抬手指着林雷身后。
林雷莫名其妙,被她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正想问马春菊又作什么妖,马春菊突然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来往屋里跑,“有……有鬼啊。”
林雷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抽抽鼻子,就好像有点什么东西被烧了的焦味儿。
他慢步顺着味道走到大门口,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想着刚才马春菊那副表情,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他没再往外走,转身回到院子里,看着杜念昕紧闭的房门,心里发堵,也没有再上去叫门。
他刚进屋子不久,门口就溜进来一道人影,轻声敲了一下窗子,“妈,是我,开门。”
杜念昕长出一口气,急忙跳下床开了门。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南筝哈着气,“我忘了拿东西,幸好忘记了,才赶上刚才那一出。妈,你没事吧?”
杜念昕急忙摇头,“没事。刚才是怎么了,怎么马春菊突然不闹了?”
林南筝狡黠的一笑,“别管她了,反正让她消停了。放心吧,这次不会有人来烦你了。”
林南筝拿了东西又出门,走到院外墙根底下,用脚把一点灰踢得和土混在一起看不出痕迹,这才向远处跑去。
因为知道她晚上会来,傅星索又在门外挂了灯,把屋子里的炉火生得很旺,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
张爷爷靠着床头,脸上带着喜色,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像年轻了好几岁。
终于,外面有脚步声响,远处的夜色里奔来一个身影,傅星索立即走出门往前迎上去。
林南筝看到他,眉开眼笑的说:“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傅星索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子,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心似乎软了软,“先进屋,一定冻坏了吧?”
林南筝一进屋,他立即把挑起的一半门帘放了下来,屋子里暖洋洋的,炉子上还烧着热水,冒着白汽。
张爷爷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眯眯的说道:“南筝来啦,快,喝点热水。”
林南筝接过白色缸子,一边暖着手一边笑问道:“爷爷,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又不舒服?”
“没有,我好着呢,星索按时给我熬药,我呀好多年没有这么舒坦过了,”张爷爷笑着说。
林南筝上前给他把了把脉,“嗯,的确好些了,不过这个胃病是个娇气病,得慢慢养,不能大意,再吃三天药就先不要吃了,但是吃饭上还是要多注意。”
她说着看向傅星索,“吃东西还和以前的一样,三餐按时吃。”
“好,我记住了。”傅星索点头认真道。
林南筝把水喝完,感觉身上暖和多了。
张爷爷把做好的暖袖递给她,“给,这个做好了,你试试。”
林南筝又惊又喜,急忙双手接过,套在手上试了试,兔毛又软又滑,还暖暖的,简直不能再好。
“哎呀,真是好,我喜欢死了,”林南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眉眼笑得弯弯。
张爷爷看着她这么喜欢,也很开心,傅星索在一边不由得勾起嘴角。
林南筝把带来的布包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叠纸,虽然粗糙一些,但是裁得很整齐。
“喏,这个给你,我看你练字总是用没水的笔,是怕费纸吧?”
傅星索眼睛微亮,接过厚厚的本子,“哪来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抢的,你有用就行。”
林南筝又把那两件棉袄拿出来,“张爷爷,这是我妈妈给你们做的棉袄,天冷,您的胃不好,要格外注意保暖呀。”
爷孙俩都一愣,看着那两件崭新的棉袄,一件深咖色,一件深蓝色,一看就觉得软软的,肯定特别暖,上面的针脚细密,扣子圆圆的,缝得很结实。
“这……”张爷爷眼圈泛红,眼睛忍不住泛起潮意,“这可真是太贵重了,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母女的日子也不容易,这么惦记着我们,老头子我……”
傅星索紧紧抿着嘴唇,别过头去看着炉子里的火苗,那火像是烤在他心上,热烘烘的,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张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我们现的日子好过多了,您不用担心我们。这棉衣是上次卖卤味赚的钱买的布和棉花,说起来我妈也就是帮着做做,您可别推辞,否则的话以后我不来了。”
林南筝半真半假,张爷爷心里清楚,话是这么说,可他们那点东西能换成钱,也多亏了人家,否则的话估计白给都没人要。
张爷爷抹了抹泪,点点头说:“好,好,我老头子什么也不说。”
“那您试试?”
“好,试试。”张爷爷把外面的破棉袄脱掉,林南筝帮着他穿上这件新的,哪哪都正正好。
张爷爷欢喜的说:“真是又轻又暖,还这么合适,你妈妈的手太巧了。”
林南筝抿着嘴唇笑,她才不会说是她事先偷了两件破衣服呢。
给张爷爷试完,林南筝又催促傅星索,他那件是深蓝色,她拎在手里,眨着眼睛看着他。
傅星索脸上一热,“我……我自己试,等你走了试。”
“哎,”林南筝诧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矫情?我走了你再试万一不合适,我回去怎么跟妈妈说?快点,大小伙子扭捏什么?”
傅星索的脸更红,无奈只好脱下外面的露出里面的线衣,林南筝这才发现他的线衣上打了好多个补丁,难怪他不好意思。
傅星索红着脸飞快穿上,林南筝赞叹道:“真是好看,英雄,果然还是要配衣服的。”
“帮我谢谢杜姨,”傅星索垂下眼睛,手轻轻抚着衣服说道。
“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闲聊了几句,林南筝找了一些药材,她虽然还没见孙老三摔成什么样,但是也能猜个大概,至于孙老太,她压根就没有伤,既然她非说自己伤了,那就让她也跟着吃吃苦。
把东西收拾好,林南筝告别了爷孙俩,往家里跑去。
傅星索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回了屋,每次她都不让送,这丫头也是胆子大。
他看着炉子里的火,低声说道:“爷爷,我们搬回村子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