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正在镜子前,杜念昕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起来了,小声嘱咐她道:“南筝,今天外面很冷,你晚会儿再出去吧,多暖和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林南筝一边给她暖手,一边问道:“妈,是吴美娟又回来了吧?”
杜念昕为难的点了点头,“南筝,妈没用,保护不了你,她是你奶奶最疼的人,咱惹不起躲得起……”
“妈,”林南筝看着她满是细小伤口的手,“你是最好的妈妈,别再说自己没用这种话。我们不需要躲,这是林家,轮不到她姓吴的耀武扬威,咱也不用怕她,她没有三头六臂,我连奶奶都不用怕,还怕她?”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林老太又开始作妖。
“啧啧,这有了支书给撑腰就是不一样啊,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出屋,怎么着,还想让我这个婆婆伺候你们啊!”
马春菊也在院子里嘀咕,“就是,早饭不做,鸡不喂院子不扫,这是要当……”
林南筝“哐”打开门,站在门口目光一扫,马春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狠狠“哼”了一声。
林老太并不畏惧,三角眼盯着林南筝,“你横什么横?真以为能反天了吗!”
吴美娟在一旁笑吟吟的,“大姑,别生气,一大早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表姑这是把脸面补好又回来了?”林南筝漫不经心的问。
吴美娟笑容一僵,“什么?”
林南筝抬手拍了拍脸,“脸啊,你不是因为丢光了脸回你们吴家去了吗?怎么,这才没过多久,就忘干净了?”
吴美娟的脸泛红,眼睛冒着寒光,“南筝,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麻,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难听?我说的难听还是你做得难看?”林南筝反唇相讥,“至于一家人什么的还是算了,你就不必打什么亲情牌。”
吴美娟听不懂她说的“亲情牌”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出不是什么好话,气得嘴唇都在抖。
林老太一旁想骂,吴美娟劝住她,“大姑,算了,我扶你回屋。”
林南筝看着她俩的背影冷笑一声。
林雷从屋子里走出来,皱眉看着林南筝,“差不多行了,一大早上起来闹什么?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林南筝想起那封信,她断定关于林明在城里做的那些事,林雷是知道实情的,这个男人不声不语的,肚子什么都有数,一边花着大哥的钱,一边免费使唤着大嫂,还真是两边都不落。
林雷见她不说话,只盯着她看,那目光平静却锋利,像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心虚,“你看着我干什么?”
“看你和我爸长得挺像,有点想他了,”林南筝一笑。
林雷心头微跳,觉得林南筝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却又像意有所指,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暗自皱眉,这个胆小懦弱的侄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得和大哥说一声?
各怀着心思吃完饭,林雷去上工,马春菊不停的抱怨,什么早起太冷,干活太累,说了半天也没有人理她。
本来林南筝想好好计划一下,干点什么能多挣点钱,也好有安家立命的资本,但今天吴美娟来了,她索性搬了小板凳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拆一件旧毛衣。
她打算学学织毛活,想着之前买买买的生活,感叹自己居然也有今天,针线活什么的完全不会啊。
杜念昕在屋里悄悄按着她带回来的两件旧外套裁布,着手做棉衣。
今天的太阳真是不错,林南筝惬意的哼着歌,这种悠闲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正晒得舒服,眼前投下一道人影,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谁。
四下无人,吴美娟声音轻轻语气歹毒,“林南筝,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林南筝缠着线球,头也不抬的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儿滚一边别挡着我晒太阳。”
“你晒,你好好晒晒,以后你可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过了,”吴美娟咬牙说道。
“我以后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多操心你自己,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不在自己家,整天往别人家跑,”林南筝对着她极慢的笑了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吴美娟紧紧抿唇,心跳陡然加快,短促笑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林南筝抛了抛手中缠好的线球,“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你管?”
吴美娟没讨到半分便宜,气得胸口发闷,“哼,看你能得意多久!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时光吧!”
她说完转身回了屋,林南筝又缠完一个线球,收拾好东西进屋,两件棉衣已经裁好了。
“妈,你太厉害了,”林南筝称赞道:“你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她出去后不久,村口的小路上就过来一个人,穿着件道袍式的衣服,黑色裤子,一双眼睛冒着精光,手指轻轻捻着胡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旧八卦盘。
他一出现,在门口倚着磨盘坐着的一个老太婆立即好奇的问:“哎,你是干什么的?”
他没说话,停下脚步盯着老太婆仔细的打量,老太婆被他看着纳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倒腾着小脚上前。
“你看着我干啥?”
他一边看着老太婆,手指一边拨了拨八卦盘,沉吟道:“你娘家姓李?”
老太婆一愣,有多少年没有人提过她的姓了?自从嫁人以后就没有人问过了吧?
“前段时间有人给你父母带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这话莫名其妙,老太婆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撇着嘴说道:“我爹娘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有精神病吧?”
她这么一吵吵,不远处有几个正唠闲嗑的人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盯着来人看。
那人也不恼,看着老太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娘家兄弟和你父母团聚,是好事,你不必再难过了。”
老太婆和几个看热闹的顿时脸色一变,瞠目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
老太婆的娘家兄弟前段时间因病死了,她就这么一个兄弟,伤心难过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缓过劲来。
她激动的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你……你再说一次!你是谁,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在下姓范,人称范大师,路过此地,看到你有缘,特来说几句。”范大师语气平和,越发显得高深。
旁边有人碰了碰老太婆,“哎,我听说有位范大师特别灵验,不过,没到咱们这边来过,吴家庄那边倒是有人见过,不知道是不是。”
“正是在下。”范大师点头道。
“哟呵,”其它人立即羡慕的看着老太婆,“亮大嗓儿,你这次是交好运了呀!”
老太婆人称亮大嗓儿,是这村里有名的大喇叭,爱看热闹,热衷散播流言,一听眼前的就是请都请不来的范大师,立即来了精气神儿,腰杆都直了。
“大师,我滴娘呀,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走,走,进家!再给我好好说说。”
范大师微微一笑,抽回手淡淡道:“今天我还有要事,不容耽误。就此告辞。”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八卦盘,嘴里喃喃道:“应该就在前面。”
亮大嗓儿伸着脖子看,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跟在大师身边问道:“大师,您要去哪儿?找什么人?这村儿里没有我不认识的,我给你带路怎么样?”
范大师脸色严肃的看着她们,说道:“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一个人,而是找一个祸根。”
听到这话,亮大嗓儿眼中闪过惊愕和紧张,和其它人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您说的这个祸根,在哪儿呢?”
范大师没言语,把八卦盘往前一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