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昕有些疑惑,不知道林南筝还有什么瞒着她。
林南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看着妈妈的眼睛,到嘴边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毛衣您就穿吧,”她无奈,把本来要说的咽下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想说,我出了一半的钱呢,平时悄悄攒的,快过年了,算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这些年……您辛苦了。”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下来,是真心实意觉得妈妈不容易。
杜念昕愣了愣,脸上挤出一丝笑,眼睛里却闪着泪,她没再推辞,手指微微颤抖着摸着毛衣,闷声说道:“行,妈收下。”
林南筝闷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得加快速度,不能再这么骗妈妈,让她稀里糊涂的,早抽身早解脱,也能重新找到幸福。
晚饭吃得死气沉沉,林南筝也不在意,吃过以后听着北屋没了动静,就和妈妈说了一声去张爷爷那边。
悄悄出了门,顺着黑漆漆的路往村外走,山村的夜是真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林南筝还真不适应,好几次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看到远处的那一点光亮,她长出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奔过去。
屋子门口挂着一盏灯,比平时亮许多,屋子里也点了灯,林南筝心想,难不成是特意为她点的?
她刚到门口还没有叫门,傅星索就从里面出来了,“你来了。”
“啊,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爷爷在里面。”
“好,”林南筝挑帘进去,张爷爷正坐在灯底下戴着老花镜缝什么东西,见到她急忙招呼,“南筝来了,过来看看。”
“爷爷,您做什么呢?”林南筝好奇的走过去。
“你瞧,”张爷爷高兴的举起来,“这是上次打的那只兔子,星索说让我给你做副暖手,这样手就不冷了。”
兔子毛软软的,在灯光下看着就觉得暖,林南筝伸手摸了摸,这手感真是不错,她惊喜道:“给我的?”
张爷爷鼻梁上的老花镜滑下来,看起来特别逗,就像动画片里的老人家,林南筝笑得更欢快,“张爷爷,您太可爱了。”
“我这针线活只能说凑合,太细的活做不了,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张爷爷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能,”林南筝喜滋滋的,“我还一点不会呢,爷爷做得蛮好,我很喜欢。”
她是真不会,也没机会动针线啊,用电动缝纫机还凑合。
“那行,”张爷爷见她真心喜欢,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推辞,更觉得欢喜,“我尽快做好。”
傅星索在门外生火准备熬药,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听到林南筝脆生生的说“喜欢”,语气欣喜又自然,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瞄见她在灯光下的脸,皮肤泛着光泽,睫毛长长的,在脸上投下小片的暗影,一缕发散下来落在腮边,下巴小巧尖尖的。
他不禁在心里惊叹,她的脸怎么会那么小?
正在胡思乱想,林南筝走了过来,“这个要用大火,再用小火,分两次煎,然后药汁混在一起分两次喝。”
“好,我记住了,”傅星索认真的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没有,”林南筝诧异,“干嘛?急着轰我走有事儿做?”
傅星索急忙摇头,“没有。”
林南筝想逗他多说几句,结果这家伙还是惜字如金,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他肩膀,在他身边守着火坐下。
空气清新,抬头就是漫天星光,林南筝眯着眼睛欣赏,还是现在的夜空好啊,没有被污染,星河璀璨,美得不真实。
她忽然惊喜道:“哎,你看,那个!那个星座,看见了吗?像是个甩着尾巴的大蝎子那个!”
傅星索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平时每天都会看星空,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现在被她这么一指,感觉还真是挺像的。
“我,我就是那个星座的,我是天蝎座!”林南筝看着星星,嘴角带着笑,“天蝎座的人很多时候显得冷酷,不好相处,实际上他们是外冷心热,如果认准了朋友,那一定会肝胆相照的,而且……”
她顿了顿,傅星索正听得出神,“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冷静理智,不容易冲动,即使遇到不公,也不会急着报仇,他们会把这些做为向上奋进的勇气和动力,强大自己,积攒力量。”
傅星索若有所思,回过神时,看到林南筝正目光晶亮的看着他,“星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顺风顺水的人实在太少,我们无法选择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生活,是向阳光还是只看到黑暗。”
傅星索眸子猛然一缩,心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连呼吸都停了停。
他紧紧抿住嘴唇,别过头看着熊熊的火堆,火光映着他的眼底,照亮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林南筝是在提醒他,她知道南决之豪爽有江湖气,但是他心胸豁达,恩仇分明,这样的他打下江山也在情理之中。
可对于傅星索,林南筝实在记不起他后来的方向和结局,但经过这短暂的接触,还有对他目前身世的了解,她担心傅星索会误入歧途,因为这些不公而迷失自己。
如果是那样,她觉得太可惜了。
看着傅星索沉默的看着火堆不吭声,林南筝摸了摸鼻子,本来想问问他是几月生日,看他是什么星座,活跃一下气氛,后来一转,他那么小就被抛弃,怕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还是不要问了。
到时候气氛活跃不了,反而搞得更僵。
尴尬的僵持了一会儿,林南筝才听到傅星索闷声说道:“你说的我记住了。”
“……”林南筝。
“对了,”林南筝忽然想起来,“昨天我家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谢谢你让那个小姑娘给我报信,最后刘婆子有苦说不出,实在解气!不过,我很纳闷,那个刘英怎么会突然那么说。”
傅星索笑了笑,笑容一闪而过,但林南筝还是发现了,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你知道?”
“嗯,”傅星索点点头。
林南筝等着他下文呢,他又不说话,她无奈叹气,“大侠,继续说呀,你知道倒是告诉我呀。”
上面的砂锅已经开了,傅星索把火拨得小了一些,火星溅开,像飘舞的精灵。
他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暖意,“我认识刘英,她和她妹妹相依为命,刘婆子说是照顾她们,其实也就是敷衍,为了她们家的房子。后来长大了把她们草草嫁了,那处旧房子也归了刘婆子家。刘英的丈夫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日子过得艰苦,有一次去山里摘野果,不小心滚下山坡,我正好遇见救了他。”
林南筝恍然大悟,“所以,是你告诉她,让她那么说的?”
傅星索没否认,“她早就被刘婆子不满,也是替她自己出口气吧。”
“她妹妹呢?也是嫁到邻村了吗?”林南筝问。
傅星索迟疑了两秒,“没有,她妹妹……已经不在了,就是之前跳河的那个。”
林南筝瞠目结舌,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
她抬眼看着茫茫夜色,明明有最美好的星空,可也一样有着丑陋的人心和恶习。
林南筝看着张爷爷喝下药,这才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又拿了东西带回去,一次拿完太惹眼,也不好存放,她只能分次拿,这次还悄悄顺走了张爷爷和傅星索的破旧外套,让妈妈帮着做棉衣,总得有个尺寸。
回到家里,母女俩躺在被窝里又说了会儿话,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南筝还没起床,就听到院子里的说笑声,打破了这两天的沉闷。
这笑声肆意张狂,林南筝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暗自勾唇笑了笑,好戏终于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