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把杜念昕送到老李家,院子里晒着一些棉花,果然是准备用来做被子的。
老李的老婆比较老实,林南筝留了一会儿和杜念昕说了一声,出来直接去张爷爷家。
傅星索正在烧热水,听到声响转头看到林南筝跑了过来,她在晨光里,身上披着细碎的光芒,长马尾在脑后晃动,像一只奔跑的小鹿。
“张爷爷呢?今天有没有好点?”林南筝跑到他面前问。
“今天气色好很多,昨天晚上睡得很安稳,谢谢,”傅星索声音低低却很真诚。
林南筝笑了笑,在门口喊了一声,张爷爷从里面出来,眉开眼笑的说道:“丫头,这么早呀。”
“是啊,您吃早饭了吗?感觉怎么样?”
“吃了,星索给我蒸了地瓜,今天感觉不错,昨天后来也没有再疼。”
林南筝点点头,“那您就先休息会儿,刚吃了饭不能按摩,我先干点别的。”
她说完走到傅星索面前,“你去把准备换钱的肉拿来呗,卤了明天就能去集市了。”
傅星索沉默着点头,把东西都拿出来,仔细的收拾。
林南筝趁着这个功夫四处看了看,发现房后还放着很多晒干的豆干和冻豆腐,惊喜的说道:“你们还有这个?”
张爷爷笑着说:“是呀,我也没有多少地,就山脚下这点,别的长不好,也就能种点豆子什么的,星索就做成豆腐。怎么?你喜欢?喜欢就拿去吃!”
“张爷爷,您的胃病可不能总吃这个,豆制品虽好,但胃病和肾脏有病的不能吃,豆腐看着软,实则很难消化,正好和肉一起卤一些,卖个好价钱。”
“这……能行吗?”张爷爷将信将疑。
“没问题,瞧我的吧。”
林南筝说到做到,同样的调料,在她手里一过就像是有了魔法,把那些肉和豆干卤出别样的香气,幸亏他们是在村外,要是在村里,非得让人寻着味儿找上门来。
傅星索偷偷的观察着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儿神奇,那双手细嫩修长,在热气里像白嫩嫩的花朵,格外好看。
一直忙到快中午,林南筝搅了搅锅,“这就可以了,接下来就是保持小火,得煮上两三个小时,再浸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去卖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可以盛出一小碗汤来给张爷爷喝,记住啦?”
傅星索点了点头,“好。”
这时听到小路上有声响,有人骑着自行车远远喊,“星索!”
林南筝正在擦手,一听这声音不禁一僵,尼玛,他怎么来了?
穆城从车子上跳下来,抽抽鼻子,“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
他诧异的发现,站在灶火边的是林南筝。
“给爷爷做点吃的,怎么,找我有事?”傅星索问。
“这个,给你。”穆城从书包里掏出两本书来递给他,“你不是说想看?”
傅星索伸手接过,用力握紧,“谢谢。”
林南筝本来准备走了,现在穆城来了,她不想过去打照面,对一边的张爷爷小声说:“爷爷,进去我再给你把把脉。”
张爷爷不疑有其它,林南筝小声说道:“爷爷,我给您医病这事儿,不要告诉别人呀,我没有行医证,林家又复杂……”
“爷爷懂,你放心。”张爷爷立即会意,他看着林南筝,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好,“丫头啊,没事的时候多过来玩,星索没有什么朋友,也就你和穆城不歧视他,他是个好孩子,可村里那些人偏说他是什么灾星,简直是气死人!”
林南筝心中惊讶,还有这回事?
她收回手,劝道:“爷爷,您可不能生气,生气最伤身。您放心,我不信那套,什么福星灾星,我看都是他们闲得没事喷唾沫星。”
张爷爷被她逗得一乐,“你说得对!”
林南筝想看看穆城走了没有,一转身看到傅星索站在门口,神色有点古怪,她清清嗓子,“那什么,没事儿我就走了,那个谁,他走了吗?”
傅星索的眸光微闪,“走了,说是去县里找书。”
“哦……”林南筝心里顿时轻松,正好,她还想着去趟支书家。
“那我走了,张爷爷再见,明天一早我再来!”
她一溜烟的跑去支书家的方向,身后的少年挺拔站立在日光里。
老支书这会儿正好在家,听说林南筝来了,不禁愣了一下。
林南筝浅浅笑了笑,“穆爷爷,我想求您帮个忙。”
老支书磕了磕烟灰,“你说。”
“我明天要去县上一趟,正好我爸寄的汇款单也该到了,我想顺便取了,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开个证明扣个章?”
老支书抽了一口烟,打量着她,“以往不都是送到家吗?”
“是送到家,”林南筝心里有主意,要办的事儿也早晚要经过这位老支书,索性摊开了说,“但不是送到我们母女的手里。”
老支书动作一顿,重新看了她一眼,林南筝继续说道:“我爸在城里工作有三年多了,那工作怎么来的,您也清楚,本来是为了补偿我外公这么多年的冤屈,给我小舅的工作,可他意外身故,这才让我爸爸顶替了。现在我外公家没人了,我妈是林家的媳妇,自然该替林家出力,孝敬婆婆,这她都做到了。”
林南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支书的脸色,她知道,这位老支书正直不假,但骨子里还是思想老旧,觉得女人嫁到婆家就该替婆家着想出力,孝顺公婆。
所以,她并没有上来就指责林老太的不是,以免弄巧成拙。
“我妈生了我,却整天被我奶奶骂,二婶生了林辉,她俩都是儿媳妇,我有时候也恨自己不是个男孩儿,没能让我妈挺直腰杆。我不怕苦,也不怕委屈,林辉吃的用的我也不眼馋,可是我也是做女儿的,替我妈冤得慌!我爸每月寄来的钱和东西孝敬我奶奶,她给谁我没意见,但我妈也是我爸的老婆,没功劳也有苦劳,总该也有一份儿。”
林筝说到这里,暗自咬了一下舌尖,疼得流出泪来,“我只想替我妈拿回应得的。村里都说您最公正,有困难找您,我今天就想请您主持个公道!”
老支书听她说完,心里也有了数,他虽然不管家里妇女的鸡毛蒜皮,但当着村官,多少也有耳闻,现在听林南筝这么一说,又被捧到公正的位置上,他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在心里责怪林老太不会做事,杜念昕是个老实的,可别人的眼睛没瞎,婆婆欺负媳妇也得有个度。
他嘬了一口烟,“章在大队里,没在家里。”
林南筝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多谢穆爷爷,那我下午再来取吧。”
她恭恭敬敬的告了辞,穆大娘从里屋走出来,“这丫头……”
老支书看了老婆一眼,“这丫头长大不少,也能说会道。我有心不答应,也说不出别的来。”
穆大娘摇头,“我看你该答应,老林家的也太不像话,他们要是没有林明在外面,日子能这么好过?可林明的工作是怎么来的?我看他们都忘本了!”
老支书眉头一拧,“算了,就替这丫头办了这事儿吧,林明回来我找他好好说说。”
林南筝出门去老李家找杜念昕,远远的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正扒老李家的墙头,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也能猜到他是谁。
她顿时怒火中烧,从路边抄起半块板砖步子轻快的奔过去。
那人的注意力都在墙头上,根本没有听见后面的动静,只觉得后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南筝看着软瘫下来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干瘦,脸上皱纹层层,下巴的胡子上还粘着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她气得心火突突的烧,想暴揍这家伙一顿,往四周一掠,目光突然一凝,眼中寒光乍起。
这老李家的西邻家……不是刘婆子家吗?
林南筝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她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事儿和这个死老婆子绝脱不了干系!
林南筝低头看着晕死过去的男人,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