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庄距离这里有十来里地,每个月有一个小集市,后天就是集市的日子。
林南筝想了想,对傅星索说道:“这样吧,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草药分好多种,成色也不一,光记住名字不行。”
傅星索一怔,没想到她会提出一起去。
张爷爷闻言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林南筝笑了笑,“麻烦什么,不碍的。”
她说完把带来的布袋扒拉开,里面的花生和地瓜都拿出来,“花生偶尔生着吃吃,对胃有好处的,张爷爷,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些是我妈去地里捡的,林家人不知道,不碍事。”
张爷爷心里发酸,不好再推辞,点点头收下。
林南筝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提出告辞,张爷爷急忙让傅星索送她。
走到门外,林南筝对着他一乐,“好啦,我得赶紧走了,英雄留步吧。”
她刚一转身,傅星索忽然叫住她:“你等等。”
林南筝疑惑转回身,只见他走到房子一侧,从那里拿出一块东西,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给你。”
她低头一看,是一块冻得很硬的肉,应该就是兔子,像一个肥硕的后腿。
林南筝心头一暖,到这个异世短短一天,经历这么多狗血的人和事,除了妈妈之处,这位外表冷硬的人却是第一个愿意向她示好的。
“不用了,你给张爷爷留着吧。”
林南筝知道,他打点东西不容易,天寒地冻的一个人进山,想想就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傅星索抿了抿嘴唇,没有收回手,“我留了。”
林南筝略一思索,“要不然这样吧,东西在你这里放着,你这是生的,皮毛可以换钱,肉是生的就不太容易卖上高价,我明天抽空过来,把它做熟,卖卤肉,比生的要好些。你觉得呢?”
傅星索倒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的确有些道理。
“行,那明天我等你。”
“……行,”林南筝心想,这话怎么怪怪的,“那我走了。”
她匆忙回了家,院子里黑漆漆的,声息皆无,悄悄进了屋,杜念昕还没有睡,正在等着她。
“南筝,快上来。”
林南筝摸着黑用湿毛巾擦了擦,哆嗦着进了被窝。
太特么冷了。
“你张爷爷怎么样?”杜念昕给她暖着手脚问道。
林南筝把情况简单说了说,当然掠去了治病的环节,“妈,后天吴家庄有集市,我想去看看。”
杜念昕有些心酸,女儿跟着她受罪,连集市也没有去过几次。
“行,你去吧,你奶奶那里……我去说。”
“不用,”林南筝不以为然,“跟她说什么,不用理会她。”
杜念昕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南筝,你爸爸过年就回来了,我还是想让他带你出去,这样你也能过好日子,有个出路,总是在村里,也不回事。”
她还是不放心,林老太会把林南筝胡乱给嫁了。
林南筝心疼又头疼,“妈,我知道您想什么,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能解决的,我们应该迎上去,解决,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最后的话一语双关,也不能点得太透,杜念昕现在的希望都在林明身上,一下子灭了念想反而不好收拾。
“可他不是别人,是你爸呀,”杜念昕说道。
林南筝深吸一口气,“没错,可他还是奶奶的儿子,妈,奶奶这么对我们,也许……爸是知道的。”
杜念昕的动作一僵,没有再说话。
林南筝初到这里,折腾了一天,现在有些支撑不住,不知不觉有些迷糊了过去。
忽然,她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心里一惊,立时睁开眼睛。
杜念昕背对着她,正极力忍着小声哭,肩膀微微的颤抖。
林南筝心里一阵难受,伸手轻轻揽住她,“妈,您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
第二天一大早,林南筝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的,杜念昕正在穿鞋,看到她醒了,小声说道:“你再睡会儿,妈去干活就行。”
林南筝一把拉住她,“你也不要去。”
杜念昕为难的看了看屋门,林老太的骂声越来越近,几乎就是堵着门子骂了。
“好吃懒做的货!整天就知道偷懒,睡觉,我们老林家究竟倒了多么大的霉,摊上你们这母女俩!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都死在屋里了吗?有喘气的没有!”
她骂骂咧咧,话越说越难听。
林南筝慢吞吞的穿衣服,跳下床打开门,林老太正唾沫星子横飞指着门口骂。
“呵,总算是出来了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居然睡到这个时候,是要饿死我吗!”
林南筝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昨天不是说了,干活轮着来,我妈自从嫁到林家一直都早起做饭,五冬六夏的都没有歇过,今天也该轮着二婶了。你想吃,找她去。”
“谁同意轮着来了?你说让谁就让谁,你算老几?”
倚着门口看热闹的马春菊也跟着骂起来,“就是,娘才是一家之主,她说了才算,你也配!”
“配不配的没关系,反正啊,我们不做,谁想吃谁做,要么就饿着。”林南筝才不会理这一套,转身进了屋,“砰”一声关上房门。
“你……”林老太气得脸发白,跳着脚骂道:“反了,反了!”
林雷从屋里走出来,见老娘和老婆都在院子里骂,饭没做,鸡也没喂,有两只鸡不知怎么跳出来,正在院子里溜达,满院子都是鸡屎。
他皱眉看了看林南筝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郁闷。
杜念昕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干活,这家里也是井井有条,今天早上这是怎么了?
更大的问题是,她一罢工,这家里……好像就有些乱套了。
他阴沉着脸走到院子里,一不留神踩了一脚鸡屎,这下脸色更难看了。
林南筝和杜念昕坐在屋里,无论林老太和马春菊在外面怎么骂,她就是不出去,随她们骂,反正累的不是她。
杜念昕有些坐不住,林南筝一直拉着她,“妈,你急什么,现在她们求你,着急的是她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林雷在外面说道:“行了,都别骂了,让街坊四邻听见也不怕笑话!春菊,你去做饭。”
“我?凭什么是我?”马春菊不服。
“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我一会儿就要去上工,晚到了得扣钱!”林雷脸色黑如锅底,“快点去,你是不是想挨打了?”
见他火了,又说得扣钱,马春菊不敢再多说,转头对着林南筝的房门“呸”了一口,快步去准备早饭。
马春菊虽然做不得好吃,但总归算是吃了,林老太又少不了在饭桌上骂,林南筝根本不鸟她。
吃过早饭,杜念昕又要去地里,这大冷的天她也从来闲着,对她来说,在外面忙也比家被林老太欺负强。
她刚要出门,林老太叫住她,“今天你别去地里了,村东头老李家找人收拾棉花做被子,你去吧!”
“哦,”杜念昕放下竹篓,林南筝走到她身边,“妈,我陪你去。”
“你还有别的活!”林老太叫她,“你去……”
“妈,走,”林南筝像是没有听到,拉着杜念昕往外走。
“你……”林老太感觉都心要气炸了,“林南筝!你给我站住!”
她越叫,林南筝走得越快,转眼就没影了。
她气得捂着胸口,用最后一丝力气骂着,回头看到吴美娟,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娟儿,你说的大师什么时候来?”
吴美娟看着林南筝离开的方向,目光深处闪过狠毒,“就这两天,已经在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