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根本不屑搭理林雷,他自顾自话的说了那么一大堆,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林南筝,”林雷抬手指着她,气得嘴唇都在抖,“你……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是不是?”
林南筝轻笑,眼角微微扬起,眸中波光潋滟,像冬日里泛着冷光的水面。
“林雷,你刚才说什么?关起门来解决?关上门说话的人那都是自己人,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屋子里你和谁是自己人?我妈和林明的离婚证,上面扣了公章,是国家都承认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能当真?”
“至于这个林,”林南筝轻笑,脸上难掩讥诮,“我还真无所谓,跟我妈姓杜,也不是不行。”
“你!”
“所以说呀,不要再说什么一家人,我和林家,一刀两断。哦,你还不知道吧?你马上就要有新嫂子了,城里人,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林南筝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会儿,“你不说想让我放你们一马吗?也不是不行,毕竟也影响到我的心情。这样吧,你让马春菊举着牌子在村里走一圈儿,上面写她是小偷,向我们家赔礼道歉,这样的话就我就放一马。”
林雷还没表态,马春菊立即就炸了,她跳过来骂道:“啊呸!林南筝,你可能想啊,这种损招你都能想得出来?我大哥都被他们村的保安队长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穆队长,是因为我吗?”林南筝看上去茫然又疑惑。
穆岩脸色凝重,目光钉子似的盯住马春菊,“当然不是,是他做错事,跟别人没关系。”
马春菊噎了口气,袖子抹了一下嘴,“好吧,不说我哥,就说我的事,让我举着牌子游街?呸!想得美,你以为我是你那个死鬼外公?”
她这话说完,屋子里一静,林雷扯了她一把, 她不甘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林南筝心里翻涌着怒意,眼底沉沉,目光似带着钩刺,要把人的心脏活生生钩出来。
“你当然不是我外公,”她徐徐开口,字字如冰珠,“你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跟我外公相提并论?你这话也提醒了我,我收回刚才说的。”
马春菊脸上闪过喜色,不过下一秒,林南筝对老支书和穆岩道:“现在看来,私了是不行了,那就按照法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支书白了马春菊一眼,真是作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岩也站起来,“那行,那就……”
“不行!”马春菊又大叫了一声,往地上一坐,双腿就开始踿哒,“不行,不能把我带走……我哪也不去,要是带我走,我就……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说着双手又抱住桌子腿,张着大嘴干嚎。
穆岩冷笑一声,“撒泼没用,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乖乖走,那就强行带走!你犯的事人赃俱在,被抓了现行,说什么也没用。”
他作势要伸手抓人,马春菊死死抱住桌子腿,林雷恨得牙痒,觉得脸都丢光了。
他倒不是多心疼马春菊,只是因为太丢人,再就是要过年了,本来他们家这日子现在就是一塌糊涂,要是马春菊再被带走,这年就不用过了。
“答应,答应!我们答应!”林雷大声喊,“穆队长,我们答应了,就按林南筝说的办。”
穆岩还没回答,林南筝冷笑,“刚才说的我已经收回了,给你们路你们不走,现在又想回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雷满头冷汗,心里急得冒火,转头看向老支书,奔到他面前,急声道:“老支书,求您帮忙说说吧,我们知道错了,这事儿是我们不对,这快过年了,要是把她带走,我们家连个女人都没有,这年就没法过,支书,都是一个村儿的,您看在我死去爹的份儿上……”
说到这里,他还强挤了几滴泪。
老支书咳嗽两声,看向林南筝,慢悠悠的开口,“南筝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呢?”
他点到即止,林南筝也就顺坡下,略一犹豫,“行吧,就看在您的面儿上,不过……”
她拉长了声调,“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支书嘴里问着,目光落在林雷身上,“你既然要让我帮忙,那我能做主不?”
“能,能,”林雷连连点头。
“行,”老支书点头,“南筝,你说吧。”
“老林家村东的两亩自留地,分给我们,”林南筝干脆的说道。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分土地,只是双柳村是偏远的小山村,执行的比较晚,今年是上公分的最后一年,转过年来,就可以自行耕种了。
林雷一听这个大惊失色,虽然说他们家一共也分了十来亩地,但是对于农民来说,地就是命,别说两亩,就是两分也不能让。
“不行!”林雷当即拒绝。
“不行就算了,我也不强求,”林南筝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反正她和妈妈也有份。
“你……”林雷气得咬牙,恨不能上去掐死她。
老支书沉下脸,对穆岩道:“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把人带走吧。”
话音未落,马春菊又开始哭嚎,“林雷,你这个该死的没良心的,就看着我这么被带走吗?我偷东西为了谁?你没能耐挣不来钱,吃不上饭,还好意思说我?你……要是让人把我带走了,我跟你没完!”
“林雷,天杀的!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们老林家传宗接待,你就这么对我?我还不如两亩地吗……”
林雷心说,你他娘的还真不如两亩地。
不过,被她这么骂真是脸上没光,他左右为难,一跺脚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娘去城里找我大哥了,得回来以后才能定。”
“那就把人带走呗,谁还有那功夫总等着?”林南筝漫不经心的说。
林雷急忙对老支书道:“支书,您倒是说句话呀?”
老支书慢吞吞的装了袋烟,“我说什么?你前脚说让我做主,后脚直接说不行,我还说个什么劲儿?”
林雷被噎了口气,尴尬的笑着道:“是我不对,刚才太急了,这么着,您说,听您的。”
老支书抽了几口烟,这才慢慢开口,“这么着,人呢先留下,让穆岩他们负责看着,除了在家,哪也不准去。你呢,就去城里找你娘和你大哥,把这事儿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写个字据,然后回来我盖章,再放人,你们咋样?”
林南筝心里暗笑,姜还是老的辣。
“行,我没意见。”
林雷心里这个恨——你当然没意见,好处都是你的!
看了看还在地上坐着的老婆,林雷这心里呕出好几团火,但又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只好强自按下,勉强点头。
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穆岩派人把马春菊带回家看管起来,林雷马不停蹄的去了城里找林明和林老太。
林南筝也正想要回去,院子里传来说笑声,她透过窗子一看,竟然看到傅星索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穆岩抬眼看到是自己的老婆翠枝和女儿小婉儿,也是又惊又喜,急忙迎了出来。
小婉儿一见到他,立即拍着手叫,“爹!”
傅星索把她放下,她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奔着穆岩跑了来。
穆岩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把小女孩儿抱在怀里,胡子扎得她又笑又叫。
林南筝特别好奇,问傅星索,“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翠枝爽快的说:“我和小婉儿是半路等车遇见他的,他好心把我们稍回来了。”
穆岩对傅星索笑了笑,小婉儿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爹,哥哥特别厉害,还会拉弓呢。”
穆岩有些诧异,但没多说,问周翠枝岳母的病怎么样。
周翠枝脸上敛了笑,叹了口气,眼圈儿有些泛红。
“怎么?”穆岩的心一沉,拍拍她的肩膀,“别急,县里不行咱就去城里。”
这会儿也没有别人,老支书在一旁对林南筝道:“要不,你去给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