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去城里之前,那处小院子就收拾修葺差不多了。
这一路上听傅星索说,南决之和程鹏他们除了送货就是在她这院子里忙活,所以她就想先回院子里看看。
刚一到院门口,三人刚站定,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但在四周的寂静中听得很清楚。
傅星索立即上前,把林南筝和杜念昕挡在身后,让她们在原地等。
他看了看那扇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无声半了半边。
轻步走进院子里,趁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台阶底下有个人正弯着腰撅着屁股忙活。
傅星索正想上前,忽然听到西屋里也有动静。
对方不只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西屋的窗户,上面刚刚糊了塑料布,隐约看到有朦胧的影子。
果然,对方竟然还是组团来的。
傅星索站在西屋门前的树后,静静的等着。
这西屋里放的是一些干菜和草药,都是林南筝之前买的,还有一些分家的时候分得的粮食,都放在这里。
台阶下原本晒着的是一些棉花苞,是杜念昕悄悄捡的积赞下的,趁着太阳好的时候晒一晒,干透了再弄出来掸成棉花套。
傅星索猜想,大概是程鹏那小子只顾着去送货,回来以后就忘记这事儿了,也没把棉花苞收进屋里去,倒让这个小偷捡了便宜。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偷拿来的一个大编织袋就装得满满的,另一个人也从西屋里出来,手里也拎着个大袋子,鼓鼓囊囊的。
俩人低声打了个招呼,凑到一起嘀咕。
“还挺沉,东西可真不少,够我们过个年了,林南筝这个死丫头,想拿走东西,没那么容易!”
“没错,这些棉花苞我拿回去,再添上家里的那些,够给小子做个棉袄了。”
“这次来可算是个丰收了,明天晚上去老张头那边偷……”
话没说完,俩人一抬眼看到从树后出来的傅星索,立时吓了一跳。
“啊!你是谁?”
傅星索逆光而站,他们又惊慌,一时根本没有看清。
傅星索也不答话,大步上前眨眼就到了他们跟前,抬腿一人给了一脚,这俩人又惊又怂,完全不能招架,双双摔倒在地。
“扑通!”
“哎哟!”
呼叫声刚出口,傅星索挥拳就打过去,两人鬼哭狼嚎,“别打,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
话没说完,在外面听到动静的林南筝顺手从墙角放着的鸡饲料袋子里抓了一把,往两个人的嘴里一塞,用两个破编织袋罩在他们头上。
“打!”林南筝低声道。
傅星索抿住唇,压住嘴角泛起的笑,和林南筝一起把那两个人揍了一顿。
“走,”一顿打结束,林南筝叫上杜念昕,拎上东西,一路去往保安大队长的家。
双柳村的保安大队长穆岩,是老支书的堂侄儿,前几年从部队转业回家,为人很正派。
穆岩的老婆今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娘这两天身子骨不舒服,她放心不下晚上就没有回来。
穆岩正在家里和村里的两个保安队员开会,每年一到年关,各村大队里都增加戒备,年底是大家享受一年劳动成果的时候,也是小偷盗贼猖獗的时期。
大家都穷,丢也是丢些吃的用的生活必须品,一旦被偷,会影响半年的生活,要一直到夏收以后才能缓过劲来。
这个时期保安大队的任务也就更重,不过自从穆岩转业回村以来,偷盗事件少了许多,双柳村也连续三年被评为治安模范村,他本人今年也有望被评为优秀保安队长,老支书前两天已经给报了上去。
不光是他本人,连带着老支书脸上也有光。
会刚开到一半,就听院子里有人说话:“穆叔在家吗?”
穆岩听着这声音是个小姑娘,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拿上手电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走到台阶上借着亮光往下一看,院子里的人分成两排,前面是三个人。
分别是林南筝、杜念昕以及傅星索,他们身后……好像是俩人,但头上不知道罩的什么,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会倒。
这种组合让穆岩有点纳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南筝心里暗笑,脸上适时的露出些愤怒和惊慌,“穆叔,我们家进小偷了!”
一听到“小偷”,穆岩瞬间回神,“在哪里?是什么人?哪村的?”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林南筝语结,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我和我妈刚从城里回来,到家天都黑了,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幸好有星索帮忙,我们合力抓住了这俩人,他们头上罩着东西,我们也不敢动,就带来找您了。”
她三言两语说清了经过,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人抓到了,是谁,不知道。
穆岩心里涌动着怒气,目光落在那两个家伙身上,“好啊,偷东西偷到我们双柳村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声音冷厉,极具威严,里面的两个队员闻听也急忙出来,把那两个小偷推进了屋。
屋里点了两盏油灯,三根蜡烛,光线一下子亮了许多,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那两个家伙身上。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都是土,像在土里打了好几十个滚儿,手被捆着绑在身前,头上罩着破编织袋,从头顶到胸口以下,根本看不见模样。
穆岩瞧着这俩人的模样,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还没有想明白,一个队员上前就把那两个人头上的编织袋摘了下来。
这一摘一抖,顿时抖出一片尘土,那两个人也跟着咳嗽了几声。
穆岩借着灯光仔细看着这俩人,一眼过去就微抽了口气。
这俩人头发也脏成了灰蒙蒙的,满脸都是破编织袋上的土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嘴上和下巴还有脖领子里灰棕色还有米黄色掺杂的东西……是鸡饲料吗?
他满心疑惑的继续看,发现这俩人脸上还有青紫红各种被揍的颜色,嘴角和鼻子下边还有干涸的血迹,和土混杂在一起,成了深红色。
他再狐疑的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林南筝和傅星索,两个人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穆岩摸了摸鼻子,心里正在莫名其妙,另一个队员“嘿”了一声。
“你们不是那个……马春菊和……你叫什么来着?”
他一边问一边推了那个男的一把。
男人吐了吐嘴里的鸡饲料,他早被林南筝揍怕揍懵了,一路上林南筝都不让他们说话,说一个字就揍一下,踉踉跄跄的像走在黄泉路上,浑身都凉了。
现在一见亮光,又被审问,他才像是还了阳,见着穆岩就像见了亲人,竟然“扑通”一下跪下,咧着嘴大哭,“救命啊……救救我吧……”
他这操作来得挺突然,把在场的人都弄得晕头转向,林南筝抿着唇想笑,又努力按捺住。
她早知道女的是马春菊,可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
穆岩愣了愣,沉下脸喝道:“你好好说话!站起来!你是谁,哪村儿的?”
马春菊吐了吐嘴里的东西,上前说道:“穆队长,他是我娘家哥哥马大松,林南筝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人行凶,您可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得把她送到劳改场吃牢饭!”
穆岩皱眉,手敲了敲桌子,“马春菊,你说话注意点!我问你,你说让我为你们作主,你们是在哪儿被人家抓住的?”
“我们……”马春菊把脖子一梗,“穆队长,我们是在他们那个院子没错,可你应该知道,那院子早先是我们占着,还有我们的东西呢!我们就是去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行?”
林南筝把他们装的两个袋子往前一扔,“马春菊,你说,这是你们的东西?”
马春菊哼了一声点点头,马大松有些心虚的瞄了林南筝一眼,垂头没吭声。
穆岩给保安队员递了个眼色,他们上前把袋子打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粮食,一个装的是棉花苞。
看到这些东西,穆岩一拍桌子,“马春菊,事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