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无视林雷的眼神,她早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让林雷付出代价。
对这种人心软纯粹就是给自己挖坑。
“南筝,”林雷上前几步,声音颤抖,“你……”
“你要是想跟我说你们家有多可怜,什么都是一家人,让我高抬贵手之类的话,我劝你干脆不要说了。”
林南筝干脆的打断他的话,直接切断了后路,“这种话你自己都不信,不是吗?要是今倒霉的是我妈和我,你会高兴的跳起来,恨不能放鞭炮吧?”
林雷的脸色变了几变,马春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得意,不要以为我们非求你不可!”
“对,你们可千万别求我,”林南筝哧笑,“省点唾沫,我也不想废话了。”
老支书看着林雷一家,暗自摇头,都到这个份儿了上,还不知道悔改。
林雷脸憋得通红,他也不想求林南筝,可现在事情逼在这儿,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露宿街头要饭?
“支书,”他低下头,又是鞠躬又是抹泪,“您给拿个主意吧,我……我们一家子要怎么办呀,我再怎么样也是咱们村的人呐。”
老支书闷头抽了几口烟,还没吭声,马猴子闭着眼睛催促,“哎,我说,这儿还死着一位,赶紧的,给我家报信,要不就送我去医院,叫警察抓人!”
两边挤兑,林雷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哪头都受气,哪边都没有活路。
他又看看林明,“大哥,你说句话呀,真要看着你兄弟你侄儿出去要饭吗?大哥,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看在咱娘和死去的爹的面上,你真不管我吗!”
林明再怎么样表面上的功夫也得要,他清清嗓子,“南筝啊,你二叔总归是一家人,他……”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少提什么一家人,不想再重复。”林南筝冷声打断他。
她心里忿恨,这才到哪?老林家做下的缺德事还少吗?!
林明被怼了回来,噎得差点上不来气,“你这个孩子怎么……”
林南筝看着老支书道:“穆爷爷,您是支书,您说吧,我听您的。”
老支书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这才缓缓说道:“今天的事的确是林雷不对,公证书签了就得生效,当时可是把丑话都说在前头了。我看,这样吧……”
他一顿,众人把目光都对准了他,“南筝啊,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林雷一家呢就搬到村东头,原来大队放草料的地方,现在空着你们就先住在那,所用的东西嘛,南筝你也退一步,让你二叔拿点必用的生活品,怎么样?”
林南筝其实心里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别看现在大家都觉得林雷一家不要脸,要是真的他们沦落街头要饭,用不了多久,就会说她铁石心肠,迫害叔婶。
她只不过是想把这个人情卖给老支书罢了。
“行,”她毫不犹豫的答应,“看您的面子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派个人看着他们搬东西吧,我也不过去看了。”
“好,”老支书心头一松,暗自还是挺高兴的。
谁也没有想到,林南筝答应得这么痛快。
林雷微松了一口气,马春菊在一边道:“村东头放草料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破屋子?漏风漏雨的,比窝棚强不了多少,以前挨着的空地还养过牲口,臭得不行……”
老支书吐了口烟雾,眼皮掀了掀,“不愿意你们就自己想办法,我也不管。”
“你他妈闭嘴吧!”林雷喝道:“不乐意你就滚回娘家去!老子懒得管你!”
马春菊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老支书又抽了几口烟,透过烟雾看着地上的马猴子,“说清了家里事,再来说这件事。”
林雷急忙点头,这件事情更让他畏惧,也更棘手,事关他宝贝儿子的前途,他可不能大意。
老支书走到马猴子近前,“小子,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别来这一套,就算你大伯来了,我老头子也不怕。你跑到我们村里来,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明白吗?”
林南筝暗自点头称赞,老支书果然不是盖的,面对外村人,强硬又不失礼。
马猴子闻言睁开眼,“你……”
“你嘴里放干净,好好说,就有得谈,”老支书脸色严肃,语气严厉。
马猴子撇了撇嘴,气焰果然收敛了一些,但还是躺着没有走来,“我脑袋不舒服,总不能叫这小子白打了我。”
“那行,你说吧,要怎么才肯罢手,要钱?”
马猴子的目光往这边一掠,扫了一眼林南筝,在看到不远处的傅星索时,又收回目光,露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我不要钱,他们家那么穷,能有几个钱?”
“那你要什么?”老支书问。
“我要人,要媳妇儿,不要钱!”马猴子声音响脆,刺得人耳膜疼。
林晴脸色苍白的正发呆,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尖声叫道:“你休想!做梦!要嫁也是让林南筝嫁给你,我是要嫁给方硕的!”
林南筝微眯了眼睛,冷笑一声道:“林晴,你想好了再说,别连累的你爹娘兄弟连个窝棚都住不上。”
“你……”林晴恶毒盯着她,“你还敢说!”
马春菊跳过来推搡了她一把,“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没听见吗?你再哔哔,我们连那破地方都没得住了。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害得我们成这样!”
林雷喉咙滚动,双拳紧握,太阳穴一跳跳的疼。
“都闭嘴!”他大吼了一声,像用尽了力气,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对马猴子说道:“你出多少彩礼?”
林晴瞪大眼睛,“爸!你不能……”
林雷看都不看她,看着马猴子重复道:“我问你,出多少彩礼?”
马猴子手枕在后脑勺下面,慢条斯理的说道:“什么彩礼?”
“结婚难道不用给彩礼吗,你之前也说过,要给二百多的!”
林雷怒目圆睁,他现在的心态是,能捞就捞,在最差的条件里获得最大的利益。
马猴子笑了笑,笑容讥讽,“以前是有,现在没了,你儿子打了我,正好抵消了,本来老子还想问你们要个四五百呢,现在就免了吧。”
林雷脑门的青筋都迸出来,“你不出彩礼,就想结婚?”
“结不结随你们,要想结,不过年之前把人送过去,不结,那就送老子去医院,把你儿子抓走。你自己看着办。”
马猴子玩起浑不吝,“我还告诉你,别不信,你闺女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也就是她跟我睡了,我要她都是我发了慈悲,要不然的话,我一脚蹬了她!我看谁敢要?就她,还二百多,二十老子都嫌贵!”
“你……”林雷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眼前都有些发花。
林晴在一边哭成了泪人,“我不嫁,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是一个无赖!”
“哼,不嫁,行啊,那就把老子送去医院,等着警察抓人吧。”
林老太一把护住林辉,“不行,这绝对不行。老二,就把林晴给送过去吧!”
“奶奶!你怎么能这样?”林晴泪眼朦胧,“我就不是你的孙女了吗?”
“孙女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总不能让小辉被抓走,再说,”林老太撇撇嘴,“反正这人都是你招来的!”
林晴绝望的看向林雷,身体颤抖如同筛糠。
林南筝忽然感觉手被人用力握住,她转头,是妈妈。
妈妈眼神深处有掩饰不住的惶恐,林南筝知道她的心思,对她笑了笑。
母女俩心里都酸涩又庆幸。
幸亏,现在面临抉择的不是林南筝。
傅星索用力抿着嘴唇,心一沉再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种事情降临在林南筝的身上。
正在这时,老会计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满头都是汗,快步走到老支书面前,看了看地上的马猴子,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