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我仿佛置身在一个静止的黑暗世界。
迷糊中,我感觉自己身上烫的厉害,是发烧了。我病了,没想到这种病痛居然使我安静下来。可能这属于生物的一种本能,一种自我的保护机制。
我的意识像是回光返照,终于理性了起来,我估计,老太太囚禁我无非有两种原因。这两种原因归根结底,都是来自瓦罐。
第一种,那幅画里八只手的那个男人兴许是什么神灵,或者是什么恶魔,总之是什么超自然的怪物。而画两旁的字正是什么咒语,我拿走了老太太的瓦罐,正是中了某种诅咒。
而我现在,正在诅咒中。
第二种,按于乐乐的说法,我那六个瓦罐的价值有一百八十万,当时我从老太太手里淘到它们时才花了不到一千块。可能老太太后来知道了它们的价值,因此对我生出怨恨。现在,正是在报复我。
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冤的慌,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它们的价值,单纯的只是喜欢它们,才从老太太手中买下它们而已。更何况,我听说有那么多专门去农村捡漏淘旧货的人,为何他们没有受到什么报复?
如果硬让我挑一种可能,我挑第一种,可悲的是,第一种更加未知,更令人恐惧。
我又想到失踪的于乐乐,无论哪种原因,只要真的跟瓦罐有关系,那于乐乐应该跟我一样受到同样的遭遇。
他是否也被这老太太囚禁起来了?他又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不安,恐惧,饥饿,寒冷,病痛……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惨了。
高烧使我的嘴唇已经干裂。每一次呼吸,我的喉咙犹如针扎般疼痛,我的脖子被项圈磨的生疼,我估计已经破了皮,出了血,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的胸口闷的厉害,总有一口痰想要吐出来,可怎么也吐不出来。
对我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很久很久以后,老太太又来了。
我依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听到了她的开门声。不过这次,这些声音模糊了不少,因为我身体的状态实在太可怜,耳朵嗡嗡响。
她这次来是在晚上,没有刺眼的光从那个入口刺进来,只有微乎其微的月光。
她这次来面色依然恐怖如上一次她的到来,透过极其微弱的月光,我能感受到,她的脸还是像泥巴捏的。
她这次来好像也带了什么。我看不清,努力用鼻子嗅了嗅,我希望是给我带来一顿美餐,至少不是馒头,就算是馒头也行,最好不要那么硬。
不对!好像真的有香气。
我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嗅了嗅,没错!是饭菜!老太太带来的是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我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央求道:“给我……”
我的声音有气无力,老太太像是没听到,又或者她听到了,总之她好像是个聋子,并不在乎我说些什么。
她自顾自的把带来的饭菜放在我的旁边,动作很小心,很谨慎,可能是怕我一个翻身抓住了她,将她制服。其实之前我真的这样想过,但她不知道,半死不活的我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
我忽然觉得,她困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我半死不活,让我有气无力,无法挣扎,不能反抗。
我变成待宰的羔羊。
放下饭菜后,她并没有走,站在我旁边。透过黑暗。我能感觉到,她正在冷冷看着我。
我当然顾不上她,我饿极了,眼里只有地上热腾腾的饭菜。
不顾一切,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三个菜,有一个鸡腿,大的那种,在外面十几块钱一个。有水饺,速冻的那种,温热。还有青椒炒肉,很多青椒,很多肉,一大盘,这可能是老太太自己下厨做的。
已经很丰盛了。
更让我意外的是老太太带来了一瓶水。
水是生命之源。
据说曾经有人被困在塌方的地底下只靠喝地下水活了十天以上,如果只有饭没有水任何人活不了十天那么久。
我现在甚至比矿难里的难民还要悲惨。
我大口大口的开始喝水,喝完之后又开始吃饭,用我的双手胡乱的往嘴里塞,直到饭菜渣都不剩,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
吃完后,我瘫坐在地上。
地窖里依旧很黑。
老太太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一动不动,一定也是在看着我。
吃饱饭,有了些力气,我继续哀求:“放过我吧,瓦罐我一定还给你。”
老太太不说话。
我继续说:“只要你放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老太太依旧不说话。
我缓了缓神,继续说:“我们至少沟通一下,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为何抓我过来。”
“扑”。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接着,老太太终于说话了:“想活吗?”
她的声音与我想象中差距很大,我原以为她的声音会跟她的模样一样可怕,至少也应该与其他老太太不同。但听到她开口后,除了感觉她的语气冷淡了点,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迫不及待地说:“想,想,想,放过我吧。”
老太太又问:“吃饱了吗?”
我说:“吃饱了。”
老太太说:“那你干活吧。”
我头大了:“干什么活。”
老太太说:“挖坑,从这里的地面向下挖,你就能逃出去。”
我想了想,说:“好,我挖!那你先放开我。”
老太太说:“我放开你,你一定不会听我的话,我这把身子骨又奈何不了你,到时候倒霉的一定是我。”
我说:“我听话,我挖坑。”
老太太说:“我活了这把年纪,你骗不了我。”
我说:“我总不能徒手挖。”
老太太说:“地上有一把镐,你伸手就能够的到,用它。”
原来老太太不止带来了饭菜,还带来一把镐,刚才落在地上发出声响的就是镐。
用镐挖地面?能逃出去么?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更像故事里的情节,我很难接受。
我说:“我脖子上有项圈,施展不开。”
老太太说:“链子的另一端埋在墙里,墙是黄土的,很松,你用镐就可以把另一端挖出来。”
听到这儿,我震惊了。
计划跟详细,她把我抓来,饿了几天,然后喂饱我,让我有了力气,告诉我挖坑,就连拴我的狗链都提前设计好。
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感觉对方什么都想到了,仿佛给我铺下一张极其细腻的网,而我呢?只是一条网中的小鱼罢了。
可能我逃不出去了。
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