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小小黄色镜片下的双眼与张毅的目光交汇,而后二人马上错开视线。张毅呆愣的,刚刚的那个对视,他只觉得,他身后的这个女人,寒冷的眸子冰冷刺骨。虽然她有着好看的皮囊,但那眼神中却透漏的,却是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冷酷与无情。
“张师傅是沈阳人吗?专职做司机的吗?”
车内的气氛因为她而变得尴尬,又诡异。此时,张毅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机械性的轻轻点头,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不自然的停顿:“老......沈阳人了,开车行很多年了,姑娘以后......来沈阳,要是用车的话,可以联......系我。”
张毅抽出一张名片,递向身后,小小接过:“谢啦,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会和张哥联系的,今儿就拜托您了。”
“哪儿的话,你有事儿,就联系哥。”
车开的很快,也很顺利。很快两人便出了城,沈阳的郊外,公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点缀着成片的迎春花,一派春意盎然。小小看着窗外,自己的心却格外不是滋味。
“姑娘,你今儿是扫谁的墓呀,怎么你父母没有跟着来。”
“我母亲的。”小小淡淡的回答,情绪中却听不出过多的悲伤。
张毅自知说错了话,张了张口,没找到一个合适安慰的话,刚刚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此时的沈阳仍是春寒料峭,小小挪动着身体合拢外套,双手交叠在胸前,无所谓地安慰:“没关系,很多年了,早就都淡了。”
“哦,抱歉,是哥说错话了,没办法咱们沈阳人就是直,妹子别怪哥。”张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事儿的......”
因为不合时宜的对话,两个人就此安静了下去,小小看了一会儿窗外,觉得没意思,便闭目养神,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等再清醒的时候,竟然是被张毅推醒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墓园的停车场上,她看了看表,此时是早晨七点十分。
下了车,小小从后备箱里取出两个麻袋提给张毅:“张哥,烧纸你介意吗?”
张毅接过麻袋,打开,袋子里堆满了银元宝和纸钱:“介意倒是谈不上,就是你不自己烧吗?”
“不啦,这儿有两大袋子,我都分好了,上面有编号的,你看着号码,一袋一袋的烧,我要是没记错,从这儿直走,走到路的尽头,有一个小门,进去了就可以烧纸。”
小小从后备箱抱出一盆张毅叫不上名字的花,玫粉色的花朵,翠绿色的叶子,格外的娇艳欲滴。张毅看她一个女人提了硕大一盆植物,就想上前搭把手,于是便问:“妹子,这花看着不轻呀,要不哥帮你拿吧。”
“不了哥,我自己可以的,您不介意的话,就帮我把那两大袋的纸钱都烧了吧。”小小客气的婉拒,表示自己可以,临走前又嘱咐:“张哥,我一会儿还是要回来一趟的,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快,您先去烧纸吧,咱们一会在这里会和。”
而后两人暂时分别,各做各的,此时墓园内已有不少成群结队来扫墓的家庭。小小避着人群,像幽灵一般穿行在一块块的墓碑之中。她走的很慢,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她选择穿行在墓群僻静的角落,路线曲折蜿蜒,像是一个迷路的人,边走边留心偶然经过的每一位路人。
兜兜转转大半天,她停在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墓碑前,四周无人,只她一人,伫立在这块墓碑之前。她放下那盆花,从随身携带的2.55中掏出一盒烟,点着一只,就静静的站在墓碑前抽着。
这块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看不出墓主人的身份,一块无字碑,她就这样对着墓碑注视了良久,才慢慢的吐出一口烟,弯腰,把烟碾灭在墓碑之上,拍了拍墓碑,便转身离开。
原路返回,但张毅还没有回来,小小便先去买了两瓶水,靠在车边等了能有20分钟左右,张毅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张毅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小小向他招手,他马上回招,跑了过去,接过小小递来的水,询问着:“等久了?大家都赶早上烧纸,人挺多的,好不容易排上号,你那两大袋子也是够多,烧了两三起儿才烧完。”
小小抽出一根烟点着,又递给张毅一根:“没等多久,辛苦张哥了,抽吗?”
张毅接过她递来的烟,两人就站在车边,边抽烟边休息:“不辛苦,你一个姑娘来扫墓本就是辛苦,哥能帮就帮,应该的妹子,别跟哥客气。哦对了,哥还想问你,你那些银元宝在那里买的?”
听了张毅的话,小小先是一愣,低着头,蹭着脚下的地面。目光却顺着太阳镜的上沿,不易察觉的观察着他。小小一手持烟,一手横在胸前,淡淡地表示:“不是现成儿的,是自己请的开过光的银纸,自己在家折的。”
张毅吸了一口烟,拍着手,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刚刚烧纸的时候,烧第一袋我还没察觉。烧到第二袋的时候,我旁边儿,有个哥们就站在我边上烧纸,烧着烧着,他就问我,你这银元宝在哪儿买的,怎么这么香。”
“哦,这个我倒是没有发现,可能是请纸的时候沾染的什么味道吧。谁来奇了,这个人鼻子也是怪好使的,我都没有察觉到。不过也许他诓骗你也不一定,可能就是看我这纸钱大小不一,多是辨认出来银元宝是手工折的。”
小小熄灭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心想:“这搭话的哥们也是一个细心的人,如此之淡的味道,在那样嘈杂的环境之下,竟能辨认出一二。”
张毅歪着头,砸吧着嘴,似在推理,看小小走回来,便继续说道:“还真不像编的,那哥们也是绝了,扫个墓穿的西装笔挺的,看着像是一个大老板。他说的还有鼻子有眼儿的,你还别说,他这么一说我好像也闻到了,很淡的香气,说不上来,就像香水的味道,不过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