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月二,小小自己突然开始了一种奇怪的生活模式。原来还写小说的时候,每天基本上都过着避世的生活,中午起床,凌晨睡觉。现在不写了,她又开始折腾自己,努力调整着生活作息。每天早晨六点半不到,起床洗漱,然后出门散步一小时,回来吃早饭。虽然第一天有些困难,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就连刘姨在连续三天发现她的不正常以后,也开始有了一种自己要重新适应她新的生活作息的觉悟。
第四天7点半,小小依旧准时坐在餐厅喝咖啡吃早饭,王东铮此时已经出门上班,家里只有刘姨和她两个人。小小用短信查了一会儿新闻,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转头问刘姨:“阿姨,咱们家的旧书和杂物都放在哪里了?”
刘姨边打扫边回复她:“你去后院那个半地下的杂物间看看,旧物应该都堆在那里了。”
“哦,那我去后院看看,午饭的时候,您电话联系我吧。”
小小交代了一声,拿起手机、披上外套起身便去了后院。
“小小,你等等。”刘姨叫住她:“这个带着,那个杂物间,许久没人去了。”
小小低头,接过刘姨递过来的口罩和手套,笑着说了声谢谢,便穿过走廊往后院走去。穿过后院的中心空地,最角落里有一个半地下的仓库,小小推开木门,走进地下室。这地儿她自己也没有来过,虽然半地下,有光线射入,但杂物间中的物品过多,遮挡了大部门的自然光,导致室内具体情况她也无法看清。
顺着墙摸索了半天,小小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地下室的灯。灯一亮,她彻底傻眼,这室内堆满了杂物,多半都是书,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她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这些被人尘封的记忆中,探寻着杂物主人仿如烟尘般的记忆,担心一旦行差踏错,惊扰了不说,可能还会有被这些杂物活埋的危险。
一上午的时间,小小深刻的体会到了,整理收纳的不易,几个小时,来来回回数次,拿了抹布和清水,在正式开始找东西之前,她要先给自己开辟一处可以栖息的角落,一把用书和杂物搭起的小椅子,这样也便于她坐下整理。等一切落停,手机就响了,是刘姨的电话。
小小按掉来电,拿着抹布和水盆出了后院,进了屋,摘下口罩和手套,把东西递给刘姨,刘姨一瞧,吃了一惊:“了不得了,你这身体怎么还去干这种事情,要是想擦灰或是找东西,下午阿姨帮你找,你快歇歇吧,你爸爸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春天让你注意保养,你怎么还去那种地方。小姑奶奶,你要是在家里出了事儿,我怎么和王董交代呀!”
“刘姨......”小小打断刘姨的话,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疼,刚洗了手,坐在餐桌旁,她现在就想清静的吃个午饭:“别担心,我没事儿的,就是想找几本老书看看,书房里面的书我都看过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心血来潮的想到杂物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我还没想好看什么,你去也是徒劳。”
她指了指刘姨正在清洗的,沾满了灰尘的抹布和水盆:“倒是您帮我换一盆清水、再拿一块干净的抹布、找一个保温杯、沏一点绿茶,最好是我喜欢的太平猴魁,最后再给我找一个小垫子,要软垫。我搭了一个简易的椅子,但是是书搭成的,膈的很,找个垫子垫一垫。”
刘姨按照她的要求准备了东西。
小小吃完了午饭,交代了刘姨去忙自己的事情,她这边暂时不需要人来帮忙,就往后院去了。一个下午,她都窝在这个半地下室的杂物间中,穿行其中,久了,竟然找到了几分的乐趣,像是在玩寻宝游戏一般,一点一点的翻动着,被尘封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何时天已暗了下来,小小却依旧忘我般的坐在那张她自己搭建而成的小椅子上,津津有味的读着一本1990年出版的文学杂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逆着光看的也不是很真切,她眯着眼,试探性地开口:“父亲?”
“怎么跑来这种地方了?”王东铮的皮鞋踏在短短的几节楼梯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打破了角落里的安静,有灰尘迎着光浮在空气中。
小小放下杂志,摇头:“闲来无事,想找找旧书刊解闷儿。”
王东铮还穿着他那件平时常穿的那件儿黑色羊毛外套,手上戴着手套,一看就是刚回来,还没来得急进家门就到后院来了。
“有事儿吗?”小小揣测:“这么急,总归是想和她说点啥吧。”
王东铮踢着脚边的杂物,环顾这个狭小的半地下室,皱眉,从里怀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信封递给她:“这个你拿着,这里不适合说话,你随我出去说。”
小小接过信封,跟在王东铮的身后,边走,边仔细观察那个黑色特种纸的信封,长边是密封的,短边敞开,信封的正面,用烫银的工艺印着“Invitation”。
出了地下室,也没急着回屋,两人就分坐在后院一颗松树下长椅的两端,小小扬了扬那黑色的邀请函,询问:“这是季氏夫妇堂会的邀请函?”
王东铮点头:“早晨送来公司的。”
“知道了。”
“今早我听你孙阿姨的意思,姚家那小子好像并不想参加?”王东铮慢悠悠的靠在长椅上,边脱手套边打听。
“不清楚,只是他最近挺忙的。到了春天,您懂得,我自己就是他们科室的病号,这个时节他们是最忙的。”
小小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搭在长椅的椅背上,曲起手肘扶着后脑,斜望着天空。
“真的是……。”王东铮双手插兜,也靠着椅背,迎向小小仰望的方向,父女二人抬头望向同一片天空:“活动听说是季太太主办的,公司层面的努力,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这种社交场合,就该你们做子女的尽份心意才是,关键时刻推三阻四,要钱的时候就是一个比一个在行。丰年这个儿子,真的是长本事呀。”
“道不同吧。”小小无所谓的解释:“你看这漫天的星斗,就算咱俩看的是同一片星空,也不可能望向同一颗星星。不过就是选择不同,父亲您也不必上纲上线的。”
“但是一颗星星的陨落,却是所有星体造成的。小小……”王东铮拍拍小小的肩:“云门和浩源集团的融资合作,今年势在必行。我听说你13号的时候病了一场,那最近就该保重身体。既然姚家那小子这段时间忙,就让他自己忙吧,你是一定要出席的。”
“父亲……”
“走吃饭去。”王东铮打断了她本来还要辩解一二的举动,主动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小小你要记住,别让自己成为一颗孤星,到那时群星奔你而来之时,你注定只有陨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