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老王。”
亦然的声音听起来柔的可以捏出水来,小小听着很受用,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尽在温水里:“谢什么,都是相互的,你也在我的职业生涯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是吗。若是真的要谢我,讲讲你吧,我也想听听。”
“我吗?讲什么呢?”
“讲讲我们认识之前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突然想成为一名作家。”小小拍拍他腿前的沙发,“不介意的话,小兔老师,我想让你离我近一点,我有点困倦,近一点,我迷瞪着听,可以吗。”
亦然感觉小小真的是马上就要睡着了,眯着眼睛,气压变得沉沉的。房间里很静,仿佛能听到小小手指摩擦毛毯上羊绒纤维的沙沙声。亦然起身,刚想拿起小小搭在沙发椅背上面的大衣,就被小小拒绝,“那个脏,我不喜欢,你走近点陪我说说话,我捱过这一阵的困倦就好了。”
小小又拍了拍身前的沙发。亦然无奈,只能坐到小小的身前。其实亦然上次和小小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的身上似有似无的带着一种清冷的味道,像是冬夜里绽放的蔷薇,含着草本与泥土的气息,这种陌生的冰冷感冲击着人的神经。亦然上次闻得不真切,以为是酒店的味道,这次确认是小小身上带的香气。
“你是高材生吧?”小小提问,“智商高的人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你觉得呢?”
“这里我不接受反问句,小兔老师,我们这是等价交换,不要破坏这种体验。”小小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她不急于打破此时已有的平衡,时间会成为主菜之前最好的开胃酒,不急,要慢慢的品。观察、等待,猎物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咬钩,她会一直隐入黑暗。
“挺好的。”大约就这样过了20分钟,亦然才开口说出这有分量的三个字。他垂下肩膀,语气却略有上扬:“很早就出来挣钱了,你看我2006年就保送北大社会学系,16岁上了大学,不算特别早,但是先人一步,我觉得挺好的。我之所以刚开始会在云门写短篇的小说,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不管是偶然为之、个人兴趣还是专业需要,我都非常喜欢关注社会新闻,喜欢阅读大量的社会案件实例。我的共情能力非常的强,有的时候会在阅读新闻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拉扯,这会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陷入一种消极的感情中无法抽离。”
“所以你感觉到痛苦、焦虑,却无处排遣。”
“恩,我问了一些当时学心理学的朋友,他们建议我可以通过正面或是侧面的干扰手段去对抗这样的情绪。所以刚开始我也只不过是想有效的缓解这样的心理应激障碍,所以随便找了一个文学网站,写一些短篇小说来排解自己的情绪。”
“没想到写着写着,却真有人找来,让你当作家了。”小小躺在沙发山,合着双眼,梦呓一般补充:“有趣,真真的有趣。”
“所以你当时找到我,说让我写长篇小说的时候,我真的有一些迷茫,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作家。”
“但是你还是答应我了,愿意去尝试不是吗。那我是怎么打动你的呢?我想了解。”
“你还记得你给我写的第一封邮件吗?”
“我记得还是通过作家平台,以通知的形式发到你的平台收件箱里的。但是内容我记不清了。”
亦然侧过头,向着小小的方向,但是那双好看的凤眼却陷入思绪的灰暗地带,独自回忆:“我们都很渺小,长大后的我们都了解,一粒沙是撼不动世界秩序的,我们不过就是想呐喊,放一把火照亮自己内心的黑暗,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愿意成为点亮周围五米光芒的那个人。”
“所以你同意了。”
一只手轻轻的划过亦然的后背,小小冰冷的手指激得他本来略弯的脊背挺得笔直,他回过神,看着小小,他发现小小那本来闭合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没有了困倦,亮的像是暗夜的明珠,似有一阵微风从眼底吹过。
“老王你的手好凉,生病了吗?”
小小收回手:“抱歉,帮我拿一下桌上的手机。”
亦然起身,拿过手机递给小小。
小小已经坐直了身体,打开手机随意拨弄了一下。随即起身对亦然说:“我要走了,一会要堵车,不好回家。”
小小拿起放在沙发上面的大衣随意披上,不似询问,更像是安排的语气:“咱们年前再约一次吧,若是没事,小兔老师送我下去吧。”
亦然愣愣的,仿佛刚从小小那一系列利落的动作中惊醒:“这么快吗,你要走了吗。”
小小在玄关穿鞋,回身询问:“你不送我吗?”
亦然那好看的眸子又染上了小小喜欢的薄雾,他机械性的穿好鞋子。下去的时候小小走在了前面,亦然跟在后面,两人都沉默无话,到了单元门口,小小转身,歪着头,看着情绪不是很高的亦然:“送到这里吧,来日方长。下次你定日期好吗,你还没有回答我?”
亦然没有看小小,只是点了点头。
小小唇角微翘:“我等你消息。”
与亦然分开,回到车上,小小唇边的微笑已不复存在。她拿起手机,微信上停留着一条王东铮发来的未读信息:一切可好?
放牛娃回复:暂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