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诡异,一场惨烈大战转瞬就要爆发,人人都暗自戒备。
马铁心瞧了一眼坐在一旁打坐的逍遥散人,故意扬声说道:“左大护法你怎么样了?要不要马某助你疗伤?”
逍遥散人眼睛一张,冷声说道:“死不了,这几个青城派小牛鼻子有两下,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你这把老铜锤今天反被人锤扁了!”
马铁心笑了笑,转脸对着长春道人说道:“是在这里呢还是到殿外?”
“无量天尊!”长春道人口宣道号,双手一拱,抱拳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老道早就退出江湖,一心止武、向道崇善,岂敢在三清神像面前动起杀心?久闻马堡主也是前辈高人,何苦再在江湖厮杀?”
“好一个向道崇善!”马铁心脸色一变,将手中铜锤一挥,怒吼道:“当日崆峒派牛鼻子将我天马堡几百弟子尽数诛杀、迫使马某远走他乡,何曾有过一丝出家人的善心?”
声若洪钟,满是悲愤之情,人人心头一震,这马老头本就是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今日奔着报仇而来,这青城派上下只怕难逃一劫了!
自长义、长和以下,青城派人人脸色凝重,无敌门这番大举进犯,分明是有备而来,更何况这马铁心、逍遥散人又非武林正派,本门面临的这场浩劫当真是开派以来所罕见,偏偏青城派又中了对方的暗算!
青城弟子人人脸上悲愤,长春真人此时反而坦然,脸色平和,转身对着三清神像叩首,礼毕起身,凝神看着马铁心道:“前尘往事早已如烟如梦如幻,马堡主何必耿耿如怀?再说,江湖之上,冤家相报何时了?你我早已暮年之人,与其斗武、莫若讲道,贫道斗胆邀请马堡主盘恒数月,一同钻研道学,化干戈为修性,岂不留下武林一段佳话?”
马铁心气得脸色发青,怒极反笑:“嘿!嘿!嘿!大祸临头、自身不保,你居然还想将我留在青城?!好!好!只要你能赢得了这把铜锤,老夫任由你处置!”说完将手中一对铜锤左右挥舞,只听砰砰几声巨响,有如惊雷一般,震得众人耳鼓隐隐作痛,将殿外数十只的飞鸟震得掉下树来。
众人不禁骇然,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马铁心果然名不虚传!心里暗暗替单薄瘦小的长春道人担忧。
“宁挨武当长剑、不惹西北铜锤!”木芙蓉冷冷地说道。
长春道人摇了摇头,“马堡主请按一下风府穴、天枢穴、命门穴。”
马铁心愕然不解,但还是依言按了这几个穴道,谁知不按还好,一按之下,风府穴、天枢穴、命门穴无不痛彻心骨,只是想到大敌当前,方才强行忍住。
长春真人脸现怜悯之情,温言说道:“马堡主武功至刚至阳,若是循序渐进、静心修炼,假以时日自可大成,只可惜马堡主性子急躁,内功尚未精纯便急于求成,以致留下隐患;其后又报仇心切,再练西域那阴寒至极的天魔功。一阴一阳本就相克相冲,如何不留下后患?”
马铁心脸色惨白,这些年来每逢阴雨天气,体内便如万蚁附身、生不如死,虽然知道是这至阴至阳两大内功相克之故,但是作为嗜武之人,一心只想练就绝世武功,眼前这两门神功,无一不让武林人士垂涎三尺,就如商贾之人遇见了稀世珍宝,岂有不心动之理?
长春道人继续说道:“青城派武功虽然平平、不值一晒,但青城派内功心法源自道家,集阴阳于一身、冶刚柔于一炉,贫道斗胆邀请马堡主留在青城山盘恒数月,倒不是故意冒犯马堡主,实是想与马堡主一同钻研,以青城内功心法调和堡主体内阴阳两功,不仅解除堡主病痛之苦,更助堡主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也可化解天马堡与崆峒派之间的恩怨,请堡主三思。”
长春真人言辞恳切,不仅入情入理,而且他居然肯拿青城派无上内功、心法交与马铁心钻研,与马铁心实有莫大好处。无敌门下人人露出羡慕之色,就连马铁心也是怦然心动。
无敌门这番大举侵犯青城派,原来另有莫大隐情。朝廷侍卫首领南宫剑领命,统一天下各门各派为无敌门,直接受朝廷指挥。南宫剑等人深知武林各派皆有独到武功,各家武功高强之士多如过江之鲫,而武林之人大多桀骜不驯,几乎无不视门派为立身安命场所,岂会乖乖束手就范?
所以南宫剑一方面大举延请天下武功高人,一方面许以高官厚禄,先从较为弱小门派入手,壮大无敌门之后再一步一步剪除其他各大门派。
马铁心虽然学得天魔功,武功早已突飞猛进,但他深知崆峒派人才济济,自己单枪匹马,难以取胜。所以在接到南宫剑的邀请之后,马铁心大喜过望,立即答应加入无敌门。
巴铁石、左大海、木芙蓉等人,一方面因为家大业大,惧怕得罪朝廷从而给门下弟子、家族事业带来灭顶之祸,一方面南宫剑又许以兼并之后,武林各大门派武功秘籍任凭挑选。这些武林群豪本就苦于门派弱小,本派功夫远弱于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此时听闻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武林秘籍,当真是喜出望外,所以稍稍权衡利弊之后,便都欣欣然加入无敌门。
当下马铁心想到:“久闻青城派内功心法善于调和阴阳,长春道士身为掌门之人,说话自是一言九鼎。若真的跟他学了青城功法,阴阳合而为一,功法当可大成,岂不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自己屈膝加入无敌门,所图者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想到这里,放下铜锤,正想应答下来,那逍遥散人看出马铁心的心思,厉声喝道:“拿下青城,所有武功心法都是你所有,何苦听这牛鼻子道士约束?”
马铁心迟疑不决,一会看看长春真人、一会看看逍遥散人,巴铁石将刀一挥,说道:“大哥,这青城派素与崆峒派交好,两家同气连枝有如一家。你面前的青城五老与崆峒三子情若金兰。你若学了青城派功夫,怎可再找崆峒派报仇?天马堡数百弟子鲜血白白流失吗?”
“胡说!天马堡是我马家列祖列宗心血,若不报得深仇大恨,我马铁心此生誓不为人!”马铁心气怒交加,须发根根直立,“长春道人,你当真与崆峒派交好?”众人一起把眼光转向长春真人,气氛异常紧张。
长春真人缓缓点头,说道:“不错!我等与崆峒三子理念相同、情义相挺,况且青城、崆峒一直交好,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好!既是如此,那今日先拿你们祭锤、再拿崆峒开刀!”马铁心睚眦欲裂,手中铜锤一摆,说道:“长春真人,你虽近年沉迷修道,但早就听闻武功不在崆峒派牛鼻子之下,今日马某正好领教。”
长春真人叹了口气,问道:“马堡主当真要比试?”
马铁心念及长春真人刚才对自己的一片好心,心里有所不忍,脸上一丝惭愧,说道:“我老马虽然一生杀人无数,但也从来恩怨分明。长春真人,你今日受伤在先,马某不应此时与你动手,奈何上面有命,马某也身不由己。青城派声名显赫,早就是中原武林领袖,就算我不找你们麻烦,也一样有别人前来,非是我马某不识好歹”,说完拱拱手。
长春真人心知他所说属实,这无敌门高手一波波现身,显然他们策划已久,眼下到场的高手已经不易应付,不知后面还藏有多少高手。不如早点控制局面,或有转机。
长春真人说道:“好!拿剑来!”,顷刻之间,一名道童便自里间奔出来,双手捧上一把长剑。
长春真人一扬手,那炳长剑便嗖的一下,自道童手中跃起,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他手中。他翻手一挽,划了一个剑花,剑尖朝下,抱拳行礼。
“果然好功夫!”马铁心赞道,知道长春道人武功深不可测,也不客气,大吼一声,连人带锤扑了上来,声势吓人。
长春真人不敢怠慢,出手便使出上乘青城剑法。转眼之间,两人以快打快,乒乒乓乓声如同爆竹,火花四溅,招眼功夫便已过了十几招,两人衣带朔风,在殿内狭窄的空间各自施展平生绝技,倾力以博。
旁观众人只感觉眼前剑气霍霍、锤声震耳,劲风扫过,如同刀刮一般隐隐生疼,早就忙不迭地退到墙壁跟前。场内虽然凶险无比,但众人谁也不舍得错过当世两大顶尖高手的拼死搏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场地中间的两个人影。
袁峰虽然初次出道,身处这陌生环境,眼前这个本门大敌又极凶悍,虽然有多次逃离的机会,但是终究好奇心起,悄悄隐藏在众人身后,一眨不眨地默记、揣摩两人的招式、武功,只盼日后回到崆峒,能让本门师长有个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