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难得的尴尬竟然让我的呼吸有些局促不安。但更多的是难言的期待。
“我可以喂你吗?”那一刻他那双总是波澜不兴阴沉着的双眸出奇的亮,我想就算是天上最亮的星斗也许都不及此刻这双望着我的双眼。
我点头,然后慢慢张开嘴,看着他竟然有些颤抖地把煎蛋向我口中递来。
那一刹那,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那天有着漫天篝火的夜晚,男人冰凉的唇贴上我的,那天,我少女的初吻没有了,但是我没有失落,反而很幸福,因为它给的是我最爱的人。
一秒,两秒,三秒。
眼看那一口煎蛋就要到了我的嘴里,却因为坚持太久,连着的地方断了开来,啪嚓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我和他都望向桌面上那瘫着的荷包蛋,心里被哀伤的潮水淹没。
再抬起头看他,那双刚刚窘亮的双眼变得漆黑一片,里面没了光,甚至连其它的东西也遍寻不到,只剩下一片再也望不穿的黑。
他起身,沉默不语地穿上衣服,然后走了出去。
“好好保重自己。”说完他打开门,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我才缓过神来,穿着拖鞋急忙追了出去。
“韩卫……”我从背后突然抱住了他,紧的希望能够融为一体,是啊,那一刻我甚至宁愿走进牢狱的是自己。
他没有动,像是一座雕像,无言地立在那。
我觉得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却除了他的名字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静静地把脸贴着他的背,洒了一地的泪。
那些我以为早已经流干了的泪,原来只是因为还不够痛。
最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像是催命的叫嚣,带着狰狞而可怖的声响,不停地催促。
他剥开我的手,抬起头,看了一眼蓝天,然后急步下楼,因为左腿有些瘸,在走的过急的时候会传来钻心的痛,所以他只能扶着墙,额头早已布满汗珠。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还有那一瘸一拐的步伐。
我转身,向楼上跑去,在窗前我看到他被人扣上手铐,然后他回头,那一刻,隔得很远,远到他的面庞已经模糊,远到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
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他说,小染,不要哭泣。
那天法院宣告韩卫有罪,被判了五年。
我没有去旁听,只是坐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忧心忡忡。
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第一个人是辛澈。
他说:“五年很短,一晃眼就过去了。”
“谢谢你。”我真诚地道谢,因为我知道,他在为了这件事奔波了很久,他的付出不比我的少。
那边静默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说过的,对我永远不用说谢。”他的声音很轻很软,温柔依旧,面前不知怎么的就浮现了一张男人温柔的脸,还有那晚他在游艇上带我跳舞,舞完他寂寥地望着平静的海水,然后在转向我时温柔地勾起唇角。
他说:“小染,答应我,要幸福。”
“你也是。”我说。
“我也是吗?”他轻轻地笑了,声音仍是那么好听,那么的温柔,像是水又像是风,却都是抓不住的东西。
“这次真的要回香港了,可能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你自己在这多多保重,如果有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死撑着,答应我好吗?”
听着他的的嘱咐还有那好听的声音,我说:“我会的。”但其实我想说的是,辛澈你知道吗?有时候,温柔其实也会是一把刀。
后来我收到一份文件,是韩卫留给我的,他把耀阳最后剩下的所有股份都给了我,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句话。
那句话让我呆愣了一天,从早晨到晚上,我没有吃饭,也没有去批阅任何一份文件,甚至连本该开的会也没有去开。
只是望着桌子上的那张简短的字条发呆。
最后揉碎,扔到垃圾桶中。时光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年,我没有如那漫天飞的流言般把耀杨吞并,也没有故意借着耀阳的头号协助LB越发壮大。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是你要不要,而是当你占据着两个权利顶端的头衔时,很多利益会自动找上你,很多好处会自动迎上来,很多竞争对手会自动避开。
这就是规则,强大之后的规则。
而那些曾经看到我蔑视的眼神如今都只有巴结的微笑。
而那笑容让我觉得虚伪的恶心。
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但是今天是个不同的日子,因为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当我挂下电话走出去的时候,那站在阳光下的人让我不由得一愣,这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高董吗?
他现在的样子就和普通的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只是脸上更是多了一抹苍老的印记。
他看着我,那双充满皱纹的眼睛依然射出强烈的恨意。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我的声音不卑不亢,虽然现在的高氏已经落魄到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虽然这个男人曾经当众一次又一次地羞辱我,但我依然礼貌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