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离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慢慢说,别急。”
“沈之离,你说人为什么都这么怪呢?总是摆脱不了那些虚伪的一面,那仿佛是骨子里就带来的,人生下来就有的东西,就算我极力的避免却也还是有的,以前看着母亲会因为有个高官的亲戚而和人家到处说,尽管那个亲戚其实和我家连一顿饭都没吃过,甚至连对门的邻居都不如,但却还是喜欢和别人夸夸其谈,我看着特别的不舒服,可是在我心里不还是一个样,觉得自己不一样,不想和任何人谈起他,因为觉得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是属于自己的秘密,下意识地好好收藏,虽然说出来会痛,但其实那不是主要的不是么?但是真的成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的时候,心里却又开始难过起来,像是有什么在心里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柔软的东西被腐化,硬生生地生出刺来。我挺虚伪的,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清晨的阳光总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我们站在这里接受着它足够的浸染,暖色的光调打在身上,留下或长或短的影子,此时的我手中拿着一叠报纸,上面有很多张不知是该被称为熟悉还是陌生的脸,不过最醒目的还是那张被多家报纸转载,放大到无比醒目位置的俊脸,只是那张脸上不再是和往日一样的风光无限,甚至连一个新郎本该有的喜悦温雅都不曾有,上面被血迹覆盖,留下两条长长的看似狼狈不堪的蜿蜒痕迹。
耀阳总裁与苏氏企业的少东发生打斗,因爱生恨还是?
留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问号,而‘因爱生恨’与‘打’这样的字眼都被用黑体字无限制的加重起来。
就连我被敬酒的那张照片抑是清晰明了,只是与后者的噱头想比,却反倒是没有什么可提的了。
秦素素打来电话,她说:“怎么了,昨天是怎么回事?”
“没事。”我慢慢地应道。
“小染……”她低唤道,声音陡然降了几度。
我揉了揉额头,我说:“素素,出来说吧。”
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我约了素素一起去和咖啡,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总是贪婪地依靠着它,希望让自己不好的精神振作起来,所以便有了瘾,很多东西都是,因为有了瘾。
包括爱上一个人。
爱着一个人。
或许并不是因为爱他,只是爱上了自己当初的付出,爱上那个爱他的日子。习惯了彼时爱他的那份心情。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
只是我却不得不把象征着时间的大钟往回拨一圈。
昨天我与沈之离喝了很多的酒,夜晚他送我回家,然后我躺在床上,像是一滩烂泥,大脑什么都没有,也或者是装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东西交缠着,不知道到底哪个占据上方,于是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在想着的具体是什么。
敲门的声音一下子又一下地响起,我恍惚地走了过去,然后透过那小小的门镜看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韩卫站在门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那套新郎的礼服,笔挺而高雅。
他说:“小染,开门。”
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走了回去,重新把自己抛在大床上,然后蒙上被子,慢慢地睡去。
那声音不断地响起,他和以往一样不多说些什么,就只是不停地敲,伴着一定的规律。
然后有人走了出来,开了门,大声地咒骂着,尖锐而刺耳。
但是这次我没有妥协,也可能是因为被子太厚,它们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而我没有听到那敲门的声响。尽管那声响是如此的震耳欲聋,就是连最坚硬的物体都能够刺穿。
不知敲了多久,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了生息。
那一刻,我睁开眼,视线投到白花花的棚顶,然后又闭上,临闭上之前,看到屋顶有一个黑点,显得格外的刺眼。
然后便再难入眠,下了地走向屋外,不知不觉开了门,距离那狂乱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只是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才了解,原来还是不够长。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原本蹲着的身躯如今笔挺地站在那里,他丢掉手中的烟头,用脚踩了踩,然后看向我。
那一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韩总。”终是我先开的口。
他的面颊抽噎了下,他说:“不要叫我韩总。”
“那我该叫什么好?叫名字么?”我问得很无辜,这一次眼神之中没有怨恨,带着一抹风淡云轻的味道,但是这样的味道却最是刺激人的。
“小染,你知道的。”他低声说道。
我偏着头,脑海中的醉意还没有散去,迷蒙的灯光在头顶亮着。
“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是耀阳的总裁。哦……”说着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是今天的新郎官,瞧我竟然忘了……呵呵。”
他的面部抽噎的更加严重。
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他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也很难过。”这是第一次他说出自己的心情,他说他难过,可是有多难过呢?
那会不会是一种悲戚到想把自己投进不见阳光的海底,让冰凉的海水没过一切的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