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很久,我才点头,轻轻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才看到他那近乎苍白的脸上有过一丝笑容。
“小染你的父亲是死于车祸罢……”虽是带着感叹词吧却着实是个陈述句。
“是的。”我点头,心里却咯噔一下,我不知他怎么会提起这样的话语,但是我却觉得莫名恐慌起来。
“你父亲是我害死的。”他深呼吸然后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第把这话说了出来,当天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背着千金中的水泥终于找了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而我却不同,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肤,细胞,就连汗毛都变得战栗起来。
我看向他,那张我所熟悉面孔,我轻轻地问:“辛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完我要起身离开这里却被辛澈一把抱住,他说抱歉,真的很抱歉,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在飙车,在尝试新车的性能,我没看到那有个人,光线太弱了,又是半夜三更的我真的没想到那竟然会有人
辛澈紧紧地把我抱在他的怀中像是要把我揉入他的身体一般。
他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小染,你会原谅我是吗?
我任凭他抱着我,听着他那近乎于呓语的哀伤呢喃,感受着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际,传来痒痒的感觉,还有那来自他身上压抑而明显的颤抖,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任时间在我身边游走……
直到辛澈放开我,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哀愁的看着我。
他说:“你说话好吗?”
我想说,好,我说话,可是声音到了嗓子眼却再也发不出哪怕是一个音节,它们就卡在那里然后在心里激荡,来回的激荡。
它说:“原来是这样,一直都在猜忌着,你说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你说你没有这个本事也没用这个魅力,至少没有让这样高如皎月的男人就对你着了谜的资本。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还无所要求的对你好。现在一切都明了了,真的明了了,是你父亲的鲜血帮你拉来了这样一个男人,他所对你的好都是因为愧疚,你知道吗,你懂吗?”
“够了。”
我突然捂住耳朵大声地喊道。
然后抬起头看向他,“辛澈,你刚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我……我的父亲是被一名逃逸的司机撞了,那个人我见过啊,他很胖的,有着啤酒肚,对,还有着一脸横肉。”我的声音有些破碎,好像是刚做完手术时那沙哑而迷离的声音,那该是经历过刀子在身上的肉体游走的滋味,然而现在,我情愿它们游走在我的身上,我的肩胛,我的锁骨,甚至是这活生生的肉里,而不是我的灵魂,我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灵魂。
辛澈摇了摇头,声音喑哑,他说:“那个人只是替我去顶了罪名而已。”
“可那是死罪啊,死罪怎么可能有人会去顶……”可是随即我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渐渐地一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记得母亲嘶声力竭的哭喊声,她说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她的男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去了,而最后的凶手竟然死缓,这意味着什么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只当是以为缓期执行死刑,现在我却明白了,那只不过是给人顶钱给权力部门游说的一个裂缝,那个顶罪的人现在想来也是被辛澈给弄了出来。而我的父亲却长眠于地底,那冰冷的,阴暗的,没有阳光与雨露的黄土里。
辛澈伸出手拉过我的手,他的手指依旧是有着淡淡的温度,以前会让我觉得温暖,然而此时此刻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冰凉。
我还记得那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大雨,我在家里做作业,隔壁的王二叔过来敲门,咚咚咚的声音吵的人心惶惶的。
他进来就喊不好了,不好了,老风出事了,赶快去看看……
然后就是白色的墙壁,医院里那难闻的味道,还有父亲的身体,不,不是身体,是尸体,他的面部已经模糊,是被车撞的,鲜血在上面像是一道道沟壑,难以逾越名叫悲伤的沟壑。那沟壑划开了欢笑与幸福。
面对这一切,当是年幼的我只知道哭,一直的哭,我喊着爸爸起来,我说我会很乖,小染会很乖,小染以后一定努力读书然后成为爸爸的骄傲……
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笑着对我说,好啊,我等着,等着咱们的小染成为我的骄傲,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我梳着长长的辫子,说我们家的小染将来肯定出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我和弟弟抢肉吃的时候早已偷偷的给我留下一块,再也没有一双那样有力的肩膀会毫不费力的把我托起,任我坐在肩头,嬉笑,玩耍,再也……
我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
眼泪流没流我已不清楚,我只觉得眼前很模糊,就和那天我在湖边一样模糊,冰冷而潮湿的液体一直流下,然后缓慢的划出孤寂的弧度。
我说辛澈,怎么会是你呢?为什么那个人会是你,偏偏是你……
他要走过来却被我脸上的表情骇住。
“我累了,我想回去睡会。”我疲累的说,感觉整个人都要倒下。
“我送你。”他目光凄然。我亦是心之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