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下但还是趴了上去。
我走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拧了一个毛巾然后放到热水中浸透,再把毛巾连带着盆一起端了进来。放到床边,“来,辛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身子。不然会发炎。”
他依照我的话转了个身子,慢慢的把湿了的衣服脱了下来。
“还有裤子。”我接着说。
他看着我的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转过身,“我说你脱了吧,那有被子然后盖住就行。”
说完话后过了几分钟我不清楚,就在我打算转过身强行逼他时我听到了料子摩挲的声音,然后过了一会,辛澈虚弱却低沉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
“小染……”
我转过身,拿起毛巾一点一点简单的把他上半身擦洗干净,然后把毛巾递给他。
眼神看向他被被子盖住的下半身。
辛澈接过毛巾,我重新背过身,然后听着几声轻微的响声以及他那声‘好了’后,我才转过身。
端起地上的水盆子把水倒了,然后找出一个药箱子,这些东西都是我搬到一个地方后第一时间所准备的必需品之一,也许是当家庭主妇惯了,总会落下些许的不知该称为是好还是坏的习惯。
当我给他在那些伤口上上着药时,指尖不经意间与他肌肤相触碰的灼热感令我意识到他在发烧,而且温度肯定不低。
我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那股热度绝对在三十八五以上。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的语气该是责怪的,却也有丝担忧,这种情况是该送往医院的,但是这个男人显然不会同意,不然他就不会顶着大雨来这,而不是医院。
“不小心弄的。”他淡淡地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我的身上似乎也着了火,我想应该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外加上他发烧的身体带来的热气充斥在这逼仄的小屋中的原因。
“你的不小心果然和别人的不一样。”我说,在不一样上加强了语气。
“抱歉,今天我失约了。”他眼中带着歉意的说。
“没关系。”我学他一本正经的回道。
“你的身上怎么会弄成这样?”本来不想问的,但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的眼神黯了黯,没有说话,只是径自沉默。我便也不好再问下去,随即找了一个新的话题避免尴尬。
“吃饭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去煮点粥……”
他没吱声,我想他是想吃了。于是起身,刚站直身子,手便被他抓住。
“陪我在这呆会,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带一丝仿佛是脆弱的东西,是我第一次见到,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他更让我觉得真实与无法拒绝。
在我心中的辛澈是多面貌的,第一次见面时是慵懒的野性的带着狼的光芒与眼神,飙车那次是神秘的黑暗的带着一抹狂躁。但是绝大多数的他却是有礼的带着惯常的高雅和不凡,像是中世纪古堡里面的贵族,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别人无法企及的贵气。
他看着我没有动随即放开了手,“不好意思,今天我……”
“辛澈,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我问他,没等他回答我便接着说,“你和我说过,对你不用说谢,那么我对你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对我道歉。我在这里坐着,你想说什么就说,不想就把这药吃了然后眯会。”
他接过药吃了,然后看着我,嘴唇几次张合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想他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想法,习惯了隐忍的一个人,到了想要发泄的时候似乎找不到寻找出口的能力。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就在我以为他睡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
“我恨我的父亲。”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没想到是这样带有强烈字眼的一句话。
‘恨’是多么极致的一个字眼,没有强烈的情感是无法说出这样的一个字。就像对韩卫,时至今日我想我依旧是恨的。我依旧是想证明的,我依旧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耳听到他对我说,他后悔了,他后悔曾经那样的对我。
“我的母亲现在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她爱我的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她的爱却把她逼上了绝境,有的时候我在想其实像我这样的家庭就不该因爱而结合,利益也许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我,“小染,你能明白吗?”他问。
我说我明白,但其实我心里是不完全明白的。
以前和韩卫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大把的时间在家里,偶尔会看一些冗长的港台片或是新加坡的片子,有的都是一些豪门之间权利的纷争,看起来很狗血,甚至觉得太戏剧化与讽刺,千篇一律的多是曲折与我们现实中所无法揣度和无法体会的桥段。
然而这一次,却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身边,如此的鲜明,就像是现在辛澈身上的血痕一样。它们是真实存在着的,尽管刺的人眼睛硬生生的痛。
“那你的身上的伤还有你母亲现在……”我不知该怎样问下去,今晚的辛澈有些反常。
“我的伤没事,这些伤我觉得值得,这些血流的我也觉得值得,至少我知道它们仍是热的,原本我以为它已经冰冷了。”他说那两个‘值得’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像是付出了很多,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