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达提走了。送走沙达提,阿斯娅在家住了两天。第三天,苏莱曼过来接阿斯娅回去,并且劝米娜也一起搬过去。米娜自知已别无选择,只好随他们一起去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庭,米娜最初只是觉得别扭。但是她很快发现,苏莱曼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他对妈妈很好,为了不让妈妈沾凉水,还特意买了一个电热水器安装在厨房里。他还在自己的子女不在时给了米娜五百元钱,要她买些自己喜欢的窗帘、床单等,把她自己的卧室装扮一下。老头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看起来身体很结实,每天早晨上早市买来牛奶、蔬菜。烧好早茶后,才去叫醒她们母女。家里虽然还有一个卓娅姐姐,但由于她单位远,每天在他们起床时她已经出门赶班车去了。晚上也总是在他们三人吃过以后才回来。她话不多,总是和他们打个招呼以后就回自己房间了。从早到晚,陪着她的是自己的母亲和一个可以当他爷爷的老继父,日子过得舒心又滋润。渐渐地,她爱上了这个家。有时候,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在这个家里长大的。
这天,夏丽潘终于和她的儿子玛尔旦来父亲家吃饭了。玛尔旦吃了两个包子不再吃了。米娜一边给他的茶碗里倒茶水,一边说:“再吃一个包子吧,不要客气。”这句俨然以主人的口气说出来的话立刻激怒了夏丽潘。
她瞪了米娜一眼,对儿子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爷爷的客人了?多吃一个包子还要外人来劝你。不要忘了,你和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米娜自知说错了话,但她也不是一个可以忍气吞声的人,她受不了夏丽潘的盛气凌人。
她决定反击。她放下手中的茶壶,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夏丽潘说:“哪里有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吃个饭然后拍屁股就走的主人?每天在这个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的人是谁,你应该知道!”夏丽潘没有想到这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敢这样反驳她。她怎么受得了这个?她把手中的筷子“啪”地扔到桌子上,筷子在桌子上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滚落到了地上。
“你们娘俩每天住在这个家里,你们制造的污垢不是你们自己洗,还要我们来洗吗?说到做饭,你们做给谁了?做了饭,你和你妈妈不吃吗?告诉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米娜哑口无言了。她第一次领教了寄人篱下的滋味。这时苏莱曼也把手中的筷子放到桌子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夏丽潘,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呀!米娜多大,你多大了?你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
夏丽潘不说话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斯娅开始打圆场了:“孩子们相互之间都还不太了解,慢慢地就会好了。”她又转向米娜说:
“米娜,快向你姐姐道歉。”“谁是她姐姐!”夏丽潘嘟囔了一句。
“啪!”苏莱曼拿起自己的茶碗向夏丽潘砸去,夏丽潘一躲闪,碗砸在椅子靠背上,然后掉到地上。
夏丽潘站起身,冲出屋外。儿子随后起来追了出去。苏莱曼按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皱着眉。阿斯娅走过来帮他揉着胸口,并安慰他说:
“您不要太生气了。夏丽潘失去母亲才一年多,脾气变得奇怪一些很正常,她会好起来的。”
“她?她从来都是这种疯子!唉,总有一天她会把我气死。”老人吼着。
阿斯娅望着他,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苏莱曼看到了她脸上的热泪,他坚信,这是爱丈夫的妻子流下的心疼的泪水。他伸出手来为她擦去了泪水,然后与她相互搀扶着进了卧室。阿斯娅帮苏莱曼躺在床上,然后朝屋外大声地说:“米娜,快给你爸爸倒一杯开水来,他要吃药了。”
不一会儿,米娜端了一杯水进来。苏莱曼接过水,看到米娜的两眼红肿,猜想一定是为刚才的事哭成这样的。他感到万分地过意不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阿斯娅对米娜说:
“你先去收拾碗筷,然后把你爸爸的那件白衬衣洗了,明天他要穿。”
米娜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夏丽潘她们都有工作,又都有自己的家,以后咱家洗洗涮涮的事儿就由米娜做,她年轻有精力。”
阿斯娅用十分真诚的眼光看着苏莱曼说。苏莱曼更加感到愧疚难当,他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