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龙门,还不知道即将有一场风雨来袭,每个弟子都在日常的修习,肃凝则是单独在后院练习,她之前所有的事务,都由南弶和严焉分担了。自从法力失去大半之后,肃凝没日没夜的勤加练习,好在小时候的功底过硬,现在在重头开始也不算难。
“师姐!!!”严焉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死死地拉住她。
“又怎么了?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毛病,每次都是这么慌张。”
“不是,师姐!这回是真的出大事了!我怎么会不慌张。”
肃凝摇摇头,在她看来,什么事儿对这个丫头来说都是大事。所幸她连问都不问。继续练习。
严焉一把拦住她,“师姐!我的亲姐!你别练了,快去正堂吧!这回要出大乱子了!”说着,便拉着她向正堂跑去。
一进大厅,师父师兄都在,还有许多像是水族的人,桌上还堆放着很多贵重的礼物,其中不泛许多稀世珍宝。再向正座看去,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青黑发髻,英姿有型,银袍加身,明朗帅气。他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自己。
肃凝环视了这一周,感觉气氛很是诡异,先见过了柞木道人。话都还没说完。手就被那个年轻男子一把拉了过去。那人正是敖勋。
“肃凝?”敖勋看着她,眼神中的感情很是复杂。
手臂被敖勋抓的生疼,肃凝挣扎不开,她看着他,好似一眼万年,但是,最终还是一片茫然,“这位公子,你也太失礼了,请你放手!”
“我是敖勋!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敖勋双手抓住她,捏着她的手臂的手指,像是要嵌进肉里一般。原来,肃凝失忆一事,方才柞木道长已经同敖勋解释过了。可是,如今看着肃凝对待自己像陌生人一般,敖勋心里七上八下。敖勋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疏离感,这种眼神让敖勋的心头生生的疼了一下。
肃凝被他捏疼痛,表情有些痛苦,可是,现在她的功力也弱了很多,力量根本就挣脱不开他。
南弶一步上前,拍掉了敖勋的手,拉回了肃凝。“太子殿下,我与肃凝已经定下婚约之事。请殿下自重!”
敖勋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肃凝,她眼神还是以前的她,只是她却不记得自己了,敖勋万万想不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还与别的男人定下了婚约。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子难过和怒气交织在一起,心情十分复杂。但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凝儿,你现在不记得不要紧,终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我愿意等你,我是敖勋,我是南海的太子,我同你一起经历的山下除妖,我喜欢你,你也许了我,我今日就是来下聘礼,后天吉日,兑现我的承诺,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做我的太子妃!”
肃凝听到这些话,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一个道姑,怎么会同龙族太子相恋相许。肃凝觉得一阵头痛,脑子一片空白。
“笑话!你说的这些谁可以证明?龙族仗着自己是海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南弶眼中迸射着愤怒。
敖勋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很不屑,“这是我和的太子妃之间的事情,你这个外人,插什么嘴?”
“外人?哼,到底谁是外人呢。”南弶拉起肃凝的手,右手上带着玉斑白,南弶自己又拿出了麟隐,“我和我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师父早已经为我们指婚,我们彼此也已经互换了信物。”
敖勋笑了笑,向他走了过去,那股气势有股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南弶挡在肃凝前面。敖勋瞪着他,一语不发。不一会儿,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那,正是真正的麟隐。麟隐一出现,肃凝的腰间的麒显便有了反应。肃凝瞪圆了眼睛,心里一阵慌乱。
敖勋猝不及防,拔出匕首,寒星点点,剑气四射,话都没说一句,就刺向了南弶,南弶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本能的,用自己手中的匕首挡去攻击。这一举动,快到周围的人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发生了。麟隐划过南弶的匕首的瞬间,麟隐的剑气刹那间劈裂了那把匕首,只见那只匕首被震得粉碎。这一幕,南弶愣住了,说慢也快,肃凝一把推开他,冲上前,用麒显挡去了敖勋攻击,化解了那剑气。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人们都愣住了,肃凝收了招式,看着敖勋,他也看着她。那种对视很微妙。
“怎么会这样……肃凝?”南弶不可思议的看着肃凝。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肃凝并没有回答南弶的问题,而是直直盯着敖勋。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了起来,“是你送的。”
“不可能,我们怎会同你们龙族有交集?”
“为什么不会?”
“还我!”肃凝的声音变得低沉。
“晚了!”敖勋也是。
肃凝一个健步过去,要硬夺。敖勋也不示弱,几下子就化解了她的攻击。严焉见二人打了起来,想要上去帮肃凝,毕竟她的功力失了大半。完全就不可能是敖勋的对手,可是,却被柞木道人拦住了,摇摇头。
“这种事儿,没人能帮……”
肃凝没打几回合,就被敖勋控制住,他抓住她的手,叫她动弹不得,接着,不紧不慢的把玉斑白从她手上摘了下来。
“你干什么?!”肃凝急了。
“我是南海太子,什么稀世珍宝给不起你,你要戴也只能戴我的。“说着,把玉斑白扔给了南弶。“凝儿,后天我来接你,打扮漂亮点,我带你回咱家。”敖勋笑了笑,这个笑容,对肃凝来说,觉得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她怔怔的,竟然有些出神了。
敖勋轻轻松开她的手臂。又走向柞木道人,恭敬地行了个礼。郑重其事的说道:“柞木道人,各位天师,正如大家所见,贵派弟子肃凝的信物在我的手上,于情,我们二人已经算是定下终身。而于理,我的婚姻是天帝所赐,名正言顺。相信龙门也应该不会抗旨吧。今日多有叨扰。”说罢,便带随从们离去了。
柞木道人目送他走后,看看莫名其妙的肃凝,又看看怒发冲冠的南弶,不禁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多事之秋,这可真是个烂摊子,让他这位老人家也是颇为头疼。
前夜,秋风瑟瑟,凉意渐浓。肃凝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上的嫁衣,华丽鲜艳。她愣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些日子来,严焉讲了一些之前她和敖勋的事情,不过毕竟她个小孩子,虽然有点八卦,但是毕竟知道的也并不多。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记忆断层。
忽然,柞木道人走了进来。看着她那复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嫁衣。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其实,柞木道人虽然一生未有情结,但是毕到了这个年纪,见过的事情也多了。心里什么都明白,之前敖勋和肃凝那些隐隐的情愫,他看在眼里,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只不过,对于他这样一个传统的道家弟子,他并不很接受人神的结合,也本来就逾越了的规矩。但是,没想到,这南海太子竟然是认真的。现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抗旨的后果,他心里还是很明白的。
“凝儿……”
“师父,什么都不必多说了,我心里都明白,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这一天,我仔细的想了很多,师兄是个好人,但是我与他的情感也许并非真的男女之情,而那个南海太子,严焉说我之前与他互生情愫。可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凝儿,你要想清楚……人与神结合不是儿戏,况且去了龙宫,一切都是未知。风险或许太大了,师父其实也想过,若你实在不开心,师父就去请洛华上仙帮忙求情,或许尚有一丝机会。”
肃凝苦笑了一下,但是还是安慰的看着柞木道人,“对我来说,一边是熟悉的陌生人,一边是陌生的熟悉人,所以,怎么选都一样……”她的语气淡淡的,竟然有着一丝哀伤。她也明白抗旨面临的是什么。她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迷茫,她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她一直以来,是蜀山各派弟子中,勤勉有嘉的孩子,虽不算最出色优秀,却也十分洒脱自信,可是现在,她的功力没了,拿不好剑,用不好法器,沦落的和凡人无异。尽管勤加练习,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进步,忽然又冒出来了,两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仿佛她沉沉的睡了好久,醒来之后,整个人生都乱的七零八碎,她真的,开始有点绝望了。如果命运就是如此,怎么选择对自己都是一样,那不如选择一个让别人可以保全的方式。
“师父,我也不知道前路在哪儿,以后该怎么走下去,但是,您放心,我永远都会记得您的教诲,至死不会放弃信仰的,我会坚强的,我可以的……”她说着,眼睛红红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柞木道人摸摸她的头,点点头,“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走下去吧,能救赎自己的人,永远都只是你自己……”
次日清晨。天高气爽,南海龙族一大早就到了龙门派的正门口,敖勋一身大红的麟袍,头顶紫金龙冠,发丝一缕不乱,意气风发,骑在白玉麒麟之上。门口那是朱红大骄,由16名水族兵将抬着,轿子红缦罗帐,金色的流苏沉沉的垂着,轿子周围镶有珊瑚,好不气派华丽。后面站着9排男仆女仆。
正门打开了,柞木道人出来见礼,严焉则拉着肃凝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她精致的妆容,大红色的嫁衣,绫罗锦缎,头上配有相同的紫金凤冠。敖勋下了麒麟,走过去,对她笑着,那个笑容很是温暖。
“好看。”语气虽然淡淡的,却有着一股宠溺。
肃凝则是一语不发的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后大家寒暄了半天,肃凝却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仿佛这世界忽然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有种强烈的孤独感和对未知的恐惧,紧紧的充斥着她。上轿,启程,告别龙门的子弟们,独自被送进南海,一路上,她都是恍恍惚惚的。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是听到敖勋在唤她的名字,这时才发现,他们都已经到了南海王宫的正厅了。
“肃凝,肃凝?你还好吗?”
“啊……嗯。”她看着这个华丽陌生的地方,人都说龙宫是三界中最美丽的地方,奇珍异宝,无所不有,如今一看,也的确是琳琅满目。不过,这些华丽却并不能让肃凝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她本身也不是很喜欢那些很华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