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木道人知道肃凝大了,女孩子不好说的那么透彻。这几句话下来,肃凝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说实话,她的确对南弶有着深厚的感情,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似乎也不是那种夫妻之情。只是单纯的很崇拜他,尊重他。虽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觉得他不是中意的男子,她想起隐隐约约的在梦中,似幻似真的似乎见过一个倾慕的男子,可是却又不记得任何细节了。不过她想着,梦境毕竟是梦境。师父都这样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徒儿之事,一切都凭师父做主。”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先不要声张,师父为你们暗中准备,低调行事。”
“徒儿明白。”
从那之后,南弶每每修习之后,都会去看望肃凝,还会同她一起练习。她并不算是那种天分很好的天师,能有不错的功底全是因为特别能吃苦,别人练一遍,她练十遍,直到会了为止。就这点上来说,她算是个固执,倔强而又一根筋的人。南弶陪着她,把当年走过的路重头再走一遍,把当年修过的功法从头再修一遍。
练习累了,天也快黑了,夏季就要过去了,已经有了渐渐地凉意。除了那么多汗,这时候竹林子的晚风吹过,还有些不禁的打颤。南弶拿着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二人坐在一起聊着天,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肃凝,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刚来龙门的时候,有些认生,也不爱同别人交流。但是众弟子中,就你最认真,我们练习累了去玩闹,你都还再练习。”
“我也记得。咱们那会儿还总是去后山挖竹笋吃。”
“是的,不知不觉,都过去十几年了,人的一生还真是短暂。”
“师兄,其实我们也该知足,相比那些蜉蝣萤虫,朝生暮死,一生连夜空的星星都没看过,我们算是不错的了。”
南弶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扳指,那是他的一件法器。他递给肃凝。
“你拿着……”
“玉斑白……?师兄,这……”
“这是师父赐我的第一件法器,也是跟随我修行时间最长的,颇有灵性。玉斑白是女娲娘娘补天所用彩石所化,坚不可摧,连着我的心脉。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肃凝心里一阵感动,可是她低下头,她悄悄的摸着腰间的一对匕首。麒显和麟隐,她紧紧的握着麟隐,不敢看南弶的眼睛。心虚的慌,天晓得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受了重伤不说,连一对匕首也遗失了一个,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丢在了哪里,更糟糕的是,这对匕首本就是一对,当初,师父给她这法器的时候,就告诉她,他日遇到有意结为连理之人,便将雄剑赠与对方。现在二人既然已经默认了联姻之事,她总不能再告诉对方,自己这信物也遗失了。于是,前两天,她用了所有积蓄,找了山下一位名匠,临时伪造了一把麟隐。想着,以后来日方长,她找回真的匕首,在悄悄换了,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接过了玉斑白,并且把假麟隐也送给了南弶。南弶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可是肃凝心里却寡淡无味,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婆婆说过的,女人一生总要爱过一个人才算完整,命好的,会在有生之年最美好的时候遇见爱的那个男人,跟了他,为他生子。命不好的,遇不上真爱,便就随了命运,嫁个好人罢了。所以,虽然每个女人都来这世间走了一遭儿,却不是每个女人都算是活过。肃凝想着,她也许就是那种没有活过的吧。
四海的演习,总算是告一段落,在这次时差演习中,因为敖勋的尽忠职守,把两次反叛 Z.H.O.N.G—Z.U的行刺都扼杀于未然。并且,经过他多年训练的南海精锐水师,训练有素,心齐兵壮,难怪之前平定叛乱,都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对此,天帝和王母十分满意欣慰。大大的夸奖了敖勋和海南龙王,这举动却引来了东海的沉默的不满。
在天庭之上,敖勋对天帝述职完毕。天帝很欣赏他的才干。正打算要赏赐他,敖勋却意外的拒绝了。这让天帝很是不解。
“敖勋,自古良将忠臣,奖罚分明。并非只是珠宝神器的价值,更多的,是王朝帝国的制度所在,这样才能更好的树立制度的威信啊。”
“回禀天帝,小臣并非不识抬举,拒绝天帝圣意,只是,小臣想要的赏赐,并非珠宝法器。”
“哦……?”天帝意味深长的捋着胡子,眯起了眼睛。
敖勋双膝跪下,“臣,敖勋,斗胆敢请天帝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放心,这次阅兵你是有功之臣,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臣,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并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敢请天帝为臣赐婚。”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不就是青湖水君的嫡公主岚菱嘛,这有何难,南海龙君做主便是了。”
“不!不是岚菱!”
“哦?”天帝忽然心里有些好奇了。
“此女名叫肃凝,是蜀山龙门派柞木道人座下弟子。”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是个凡人……”天帝站了起来,“大胆敖勋!你身为海神,难道不知道人神不能结合吗?”
“天条虽是天定的,可是天亦有情,天帝爱护三界子民,仁爱为先。对待生灵心存不平等,哪里来的仁,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哪里来的爱,天帝又何以以大爱感化天地,恩泽万物。”
“住口,岂有此理。此事休要再提!”
“天帝若不答应,臣便在此长跪不起!”
天帝有些面带愠色,不再言语,起身重重一甩玉袖,转头走了,只留敖勋一个人跪在大殿。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依然跪在原地。纹丝不动。而这时,前来给天帝汇报公务的杨戬路过大殿,却看到了这一幕,心下生疑:敖勋阅兵一事立了功了,怎么还被罚跪,不合情理了……杨戬那是天庭的战神,所向披靡。因都在军事上为天庭效力,他与敖勋倒是蛮熟络。
杨戬叫来看守大殿的侍卫,问问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是敖勋为了赐婚之事,惹恼了天帝。杨戬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数。径直去了天帝的寝宫。
敖勋跪了快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敖将军!”
听到有人叫自己,敖勋抬起头,面前的人,竟然是杨戬。可惜自己跪着,无法行礼,只双手作揖,以示敬畏。
“敖将军是功臣啊,何故长跪于此……”
敖勋沉默了,也可是他同僚,平时男子之间都是武力军事,从不谈这些儿女情长,这么一问,反倒是让敖勋觉得有点窘。
杨戬笑了笑,“这凡人女子,能有多好?哪里比得上龙女仙子,高贵貌美。”这话颇有些调侃的意味。
原来他早就知道,既然如此……
“杨将军此言差矣,两情相悦之情,本就不受身份限制,我不是个言辩之才,说不出高谈阔论,我敖勋只知道既然爱了就认,认了就到底。给自己爱的人名正言顺的名分,不仅仅是为了和她光明正大在一起,更是给她一个承诺。与她是不是凡人无关。”
“哈哈哈……”杨戬大笑起来,“有点意思……”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黄娟卷轴,递给敖勋,“那,你的承诺,好好收着吧,沉着呢,哈哈哈……”
“杨将军,这……!”敖勋喜形于色,接过圣旨。“多谢杨将军求情!”
“起来吧,给我跪什么啊?”
敖勋站起来,紧紧地攥着圣旨,很是激动。“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就在看到你为了此事,长跪不起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当年我母亲的心情,就当是,为了她吧……”杨戬说完,笑了笑,扬长而去。
请来了圣旨,回到了龙宫,敖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一进屋,看到了从蜀山回来的杵鲛一副丧气样儿。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他怎么样了?你回来了,说明她没事了?”
“这,回太子,没事了。”
“能下床了?”
“能下床了……”
“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的……”
敖勋松了一口气,“走,跟我去蜀山!”
“大太子,”杵鲛一把拦住他,“您还是别去找肃凝姑娘了……”
“我不找她,我找柞木道人!下聘礼!”敖勋笑了笑,还没等杵鲛把话说完,就风风火火的没了影儿,杵鲛本来就心情有些复杂,肃凝失忆了,连杵鲛也不认得,他和苏宁说起了敖勋的事情,肃凝更是一头雾水,完全记不起有这号人物,更别说那些事儿,结果还没多说几句,就被肃凝噎了回去,造谣诋毁。杵鲛自己心里也委屈,张的丑点,就让人看着不可信吗?现在可好,这敖勋还不明白情况,这聘礼恐怕是下不成啊!就算下成了,回来和南海龙君,岚菱公主又怎么交代。他想象头都大了。可是,眼看着他主子没了影儿,叫人带着早就预备好的聘礼说走就走了,他也就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杵鲛好几次想说明白,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肃凝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她太瘦了,各自又比一般女子高了些。穿红戴绿的其实也不太好看。所以这绸缎我都是选的比较淡的颜色。珍珠也都是雪白的……”敖勋一边嘀咕着,一边看他早就清点十几次的聘礼,包装的整整齐齐,很是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