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事情,确定韩岳山身体没有大碍后,两人离开了医院。
这时,天已经蒙蒙发亮。
街道上车流稀少,整个天色隐藏在一种灰蒙蒙的空气中。
夏明阳满脸憔悴,坐立无声。
脑海中尽是跟父亲沟通的那些话。
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但当所有努力都完全看不到希望,整个人的情绪,断崖式下跌。
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付出了无数精力,心血,有段时间甚至狼狈的到处借钱。母亲,妹妹,兄弟,亲戚……
他说会出利息,可是,连本金都还一直拖着迟迟未还。
好在,身边有韩忆桐。每当撑不住的时候,见到她,总能找到点力量。
但这一次,他心态崩的彻底。
不忍心看到父亲这样,那该怎么做?东胜自身也早已经千疮百孔。
帮他,意味着他跟韩忆桐连最后一点起来的希望都看不到了。
若是不帮,睡得着么。
口口声声说父亲破产,他可以养老,可以解决他生活问题……事实上却是,感情远远会盖过理智。
“明阳,你睡会,到家叫醒你。”
胳膊被人抓住,身侧有声音。
突如其来的,夏明阳思绪再一次混乱,头瞥向了窗外。
韩忆桐扬了扬手,最终落在了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身为女人,尤其是一个骨子里都藏着骄傲的女人。看丈夫这样,心脏何尝不是被生生划了几道痕迹。
还裹着纱布,即将痊愈的右手,悄无声息间被血液浸透。
她堵了一口吞不下,吐不出的气。
从不轻易动怒,看事情的角度平和,不争。此时此刻,有些东西就像是海啸破堤一般汹涌。
回到家里。
夏明阳先洗了澡,也没睡觉的意思,坐在梳妆台前,是准备上班。妆容比较重,但也遮不住痕迹明显的眼圈。
韩忆桐也简单冲了冲身体,站在他身后随意摆弄着男人的头发。
“老婆,你今天别去公司了,替我照顾一下他!”
照顾?
夏龙江早上就会出院,实在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韩忆桐懂他意思,晃了晃右手:“就开车的时候不小心用了点力,没事的。”
“都怪我……明知道你不能开车,也给忘了!”
说话间,台上的手机灯闪烁震动。
夏明阳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匆促挂断:“可能是骚扰电话。”
韩忆桐伸手拿了过来,回拨,电话里随即出现了一个熟悉而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声。
是何依秋。
对方并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依然在笑:“明阳,现在的话,中午可以一块吃顿饭吗?”
夏明阳不敢吭声,也不敢看韩忆桐。
何依秋继续:“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是真的想要帮你解决问题……别无它意。”
韩忆桐把手机递回给了夏明阳,转身出门。
夏明阳心慌意乱,根本顾不上跟何依秋说话,摁断电话,拉住了韩忆桐胳膊:“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接过她电话,也没搭理过她……何依秋是通过别人知道了咱们家的事情……”
“说不定……”
“说不定她真会帮忙,对不对?”
夏明阳张口结舌,只顾茫然摇头。
韩忆桐睁了下眼睛:“你到现在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跟何依秋毫无关联。”
“我想弄清楚……”
“那你调查你的。这事在我这,已经很清楚。你可以想我是不是出于妒忌或者其它方面下的这个武断猜测,是不是想借机抹黑何依秋,更甚是不是心眼小到不允许你们之前有任何牵连……”
“你接着想,我做我的。”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夏明阳难以置信地望着韩忆桐,胸腔憋了一口气。
“你很好,不过我真的恶心她!就这么简单。我忍受不了自己的老公,脑子坏了一样,去瞒着我跟这种人打交道!!懂吗?”
“说话这么难听……”
韩忆桐不去看他已经奔溃的情绪,甩开他手掌,下楼。
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夏明阳能控制的,在一个工业园区内,就算碰面也十分寻常。可是,她不习惯夏明阳这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式。
很清楚,夏明阳跟何依秋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正是如此,她完全不懂,为何屡次三番的拿外人来恶心自己人。
他陪客户喝酒吃饭,陪女性朋友逛街聊天。她无所谓。
但若是韩忆桐明确表示跟对方是仇人,不希望他接触。夏明阳仍认为接触对方问题不大,她就有所谓。
外头,阳光仍泛红。
韩忆桐静下心,一口气在公园连续跑了接近十圈,脑海中,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今天是继她跟夏明阳关系和好后,第一次产生争执。
眼角余光,注意到了男人车子开出小区,俩人隔着车窗对视,谁也未理。
韩忆桐烦躁之余,先去医院重新包扎了下右手。没去公司的兴趣,找机会去看了父亲跟姑妈。然后才跟东胜财务联系,发了账号。
夏明阳明显是顾虑她的想法,一直忍着不去帮他父亲。
他不好做的事,韩忆桐并不介意帮他做了。
安排好这一切,就近找了家酒店,趟床上直接昏沉陷入了睡眠。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她具备很大的挑战性。她不想这节点抽出任何精力再处理一些杂事。
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钟。
她叫了份外卖,吃过,联系了警方的王鹏:“前两天就让你找人出面澄清关于东胜的那些流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小韩……”
韩忆桐已经没工夫客套,她发现有些人,你越客气,他反而越不当你是回事。
拦住了王鹏解释:“明天下午,我再看不到相关新闻。我就找省厅那边的人来办这个,来调查这件事的始末。省厅不行,我去上京!!”
“别,别。你也知道程序比较麻烦,还好,我今个恰好理清楚了。明天下午,你等着看新闻。”
韩忆桐直接冷淡挂了电话。
对面的王鹏还处在怔愣中反应不来,咧了咧嘴角,忙打了电话过去通知宣传部门……
她发现这位爷和和气气的时候有点软,可其实全是假象。
他不认为韩忆桐在说大话,闹到省厅,上京,是很自然的事。毕竟到现在,他也还没摸清楚韩忆桐具体的底细,就是听说上京市的时候,一场跺跺脚国内都得晃几晃的宴会上,一个部队大领导因为她出面把刘昆仑的女儿都给抓了……
消息没传开,他这种制内人士又怎会没听说过。
刘昆仑,那是一个举国皆知的红顶商人。
眼下这桩是非分明的小事,要是由上京市的人过来管,嗅觉敏感如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升迁的希望。
韩忆桐解决好王鹏这边,并没停下,又联系了欧阳敏:“欧阳,你手头所有事情都放一放。找那些造谣的媒体,挑好说话的,价格不论,找出来谁买的新闻。”
她办事素来不喜欢拖延,安排之后,紧跟着拨通唐毅电话:“造谣,代价高不高?”
“那要看哪方面。”
“比如,我要造谣何依秋跟魏华……”
“你不怕他们跨境抓人,就问题不大。”
“来酒店,有事跟你商量。”
唐毅声音异常:“我,才不去……”
“想哪去了。正事!”
“哦,那我等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