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丝毫没有。
这是夏明阳用尽力气挽留女人之后感受到的。
他也是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有的人真会狠心如此,打定主意后,不管他如何去妥协,去卑微,都毫不动容。
人去房空。
他缺了继续去追的勇气。
颓然靠着墙壁,缓缓软倒。
房间是她的,干干净净,便连床铺都叠的整整齐齐。
可是人呢?
他以前最瞧不上动辄因为感情要死要活的男人,现在,似乎开始有点体谅他们,可怜他们。因为他自己到头来也是如此。
曾被很多人疯狂追求,处处在男女关系中占据主动。
又如何,他连普通人的承受力都达不到。
龚秋玲走了进来。
夏明阳呆滞转目瞥了一眼,再不关注。
龚秋玲心疼的咬牙切齿:“这个小蹄子,当我看错了人。”
“妈,她没错。”
龚秋玲感觉反常:“明阳,你要难受就哭出来……没事,没事,很快都会过去。我跟你爸这么多年感情,说离不也离了,有什么!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女人。你得想通透一些,至少不能被那女人看了笑话。”
“妈,你不追问我们为什么一直不考虑要孩子的问题么,那我告诉你。我跟韩忆桐,从结婚到现在,就同房过两次……”
“都是我的错,我一开始不喜欢她,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后来慢慢喜欢了,她反而不喜欢我了。妈,好不好笑!”
龚秋玲此时已经顾不得去震惊这个消息,她只担心女儿此刻的状态:“别说了。”
夏明阳笑着笑着眼神变得忧郁而空洞起来:“我是不是就像明明说的那样,根本就不该结婚去害别人。我也不想这样……我更想不她跟我离婚,是来真的。她以前说她特别喜欢我……”
“她姑妈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我还搞不懂是什么原因,现在才想起来,她肯定是看出来韩忆桐在咱们家过的不好。”
听儿子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龚秋玲眼泪也掉了下来,抱着她:“你放心,她不敢离婚,否则我饶不了她。”
“妈,我好后悔。”
“还不晚,她也不是太绝情的人,总有办法的。”
“已经晚了,我都求着她不要走,她还是不理。”
夏明阳的声音有些沙哑,晕眩感阵阵袭来。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能体会到未失去前的好处。
他要的是什么样子的妻子呢?
对他好,要听话,要能帮他分担工作,要有钱有权……
可是,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也不是。
这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条件中如果可以丢掉几个,再丢掉几个。他真正发觉自己会留下一个,再也丢不开。
依赖。
他是依赖她的,察觉不到的依赖。
跟唐毅一块出去喝闷酒,他故意喝醉,未尝就不是在打算着韩忆桐能赶过来送他,关心他。
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有女人可以带给他希望,为他失控,甚至为他去宰了伤害他的人,让他有一种就算天塌下来,有她在也不需惊慌的依赖感,这分明是他应该带给她的。
这些,最弥足珍贵的,他却一直忽略着。带着偏见和成见,只去关注她的缺点。
他以后,不可能再碰到第二个韩忆桐,也不可能再有如此的刻骨铭心的悸动。
不时时刻刻,却时刻都在。
……
韩忆桐还是想去沈冰云的KTV喝酒。
她没有酒瘾,只不过有时候觉得喝酒的感觉不错。
这一次,起了克制之心。
这些麻木神经,心脏的东西,能短期缓解,醒后只会更加清晰。
她曾是个军人。
想克制什么冲动的时候,不缺克制的毅力。
所以也没接沈冰云打来的电话,开车去往之前住的那家酒店。
她需要休息一下,把心底的所有积郁全部沉淀下去。
这段婚姻虽然还没结束,她却要自己先画上一个句号。
彼此都还年轻着,再大冲击,总要以一种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以后的生活,面对关心她的那些人。
东胜的事务她暂时还会管。
不是出于夏明阳的原因,是出于自己的不甘。所有意图用种种方式来干涉别人的人,她都不屑。
她不但会管,还会尽自己的所有努力去把东胜做大,直到将重安彻底踩在脚底。
到酒店,韩忆桐推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电话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皱眉,但在看到来电号码之后,缓和下来。
老贼头工作室那边的人,是欧阳敏。
她近期忙碌,已经许久没再去过,这些老朋友,也都忽略了联系。
“欧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也没事,就是看到新闻上东胜跟重安之间有过节,找你问问情况。”
韩忆桐笑道:“不用担心,这边没事。”
“我觉得也不会,重安那种公司在一般人那儿还能耍耍威风,你不是吃他们那一套的性格。”
“别在这打岔,有话就说。”
欧阳敏比她更加沉默寡言,韩忆桐真不信大半夜的她没事会找自己来聊天。
讪讪笑了笑:“小桐子,文卓最近跟你汇报过工作室近况吗?”
“没有,我跟他近期没联系过。”
“是这么着,他最近有点走火入魔,工作室的路越来越偏。劝没办法劝,所以我跟孙冕几个不打算做了,我估计明天孙冕跟小刀会跟你说这个。”
韩忆桐诧异:“上次去工作情况还挺好的。”
工作室他虽不上心,但也一直留意着。毕竟,他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股份还在。
“小桐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个。工作室经营状况一直不错,现在人员扩张很迅速,文卓近几天一直在跟投资集团接触,接下来很可能会进行引资操作。”
“主要是现在业务方向的问题。你以前给排除掉的催债业务,现在是工作室的发展主流。反而,侦查这方面的业务少了,甚至即将被取缔掉,辛辛苦苦跟警察那边达成的合作意向也因业务的冲突,跟咱们解除了合约。”
“你说,这样一来,我还呆在工作室干嘛。难不成让我每天拿着电话,去找人要债?还有就是,前两天文卓亲自去追一笔大单,把人腿都给打折了……关键人也并非老赖,就是短期周转出了点问题。当天人家被迫给了一部分,随后报了警,现在俩人还协商着……”
“会不会被起诉?”
“这个不会,那人也怕。我估计减免一些金额,再给他点时间,就没事了。”
“关键是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一个退役警察,实在是受不了他做事采用的办法。”
韩忆桐皱了下眉:“我近期忙,会找时间跟他沟通一下。不要命了,打的要不是主,进去蹲几年都是轻的。”
“那你怎么打算的?”
“还能如何,不是看你面子上,我早走了。”
“要不这样,辞职过来帮我。”
“我一个废人……再说,文卓会不会多想。”
“不会,我了解他,也会跟他说清楚。”
挂断电话,韩忆桐缓缓吐了口气。
她在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就有预感。郑文卓会将之带往另外一个方向,这倒无妨,关键是,他越来越过激的做事手段。
急躁,迫切的急躁。
这种心态可能会利于工作室发展,但同时也最容易出事。
多想也没用,她明天就打算去临安一趟,一切只能等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