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包厢的路上,阿湘看到一间包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隐约有个白色的人影呈“大”字形,姿势怪异地仰躺在沙发上。事人通常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就装聋作哑。阿湘自然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径直回了自己的包厢。
但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当晚所有当班的人员都被管理层叫去单独问话,后来阿湘一打听,才知道“白姐”死了,被人杀了,昨晚她看到沙发上的那条人影就是“白姐”。
陈暮寒当下就问了出来:“这‘白姐’跟什么人结过梁子,或者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什么人?”
刘二哼了一声,道:“恨不得她死的人可多了去了。”
“怎么说?”
“‘白姐’开的那个场子,虽然表面上是家夜总会,背地里其实一直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刘二继续道:“阿湘说,隔三差五就有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被送进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又被送了出去,不清楚那些女孩儿最后都去哪儿,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那姓白的平日里净往别人身子里塞东西,今天也轮到她自己尝尝是个什么滋味儿了,真是‘现世报’!”
——这是现实版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陈暮寒皱眉:难道这是一起报复性杀人案?凶手是一个曾经被“白姐”胁迫过的女大学生?然而,一个年轻女孩怎么可能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控制住一个成年女子,然后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人、全身而退?
回到车里,陈暮寒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老何道:“别琢磨了,这么干净利落的活儿,绝对不会是个第一次杀人的生手干的。”
“你说——”
陈暮寒沉思道:“阿湘提到的那些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究竟是哪儿来的?她们最后又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崇志搔了搔头皮,叹气道:“看来这个案子里头的水,比咱们一开始想象的还要深。继续追查下去的话,恐怕会牵扯出更多的枝蔓来,甚至会超出我们‘专案组’所能控制的范围。”
“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老何嗤笑道:“我又没干那些贩*毒藏*毒、伤天害理的事,正义站在我们这边,查到毒*枭抓毒*枭,逮到绑匪抓绑匪,甭管他骆笑天还是‘剥皮手’,该抓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叮咚叮咚——”
老何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陈暮寒看着他接通手机,半晌之后面色却越来越沉。
“怎么了?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老何眉头深锁,道:“绑匪又寄来了新的视频文件。”
“这次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是边境上刚查获的一起?‘人*体*藏*毒’案!”
……
“日前,云南警方在中缅边境口岸抓获两名企图通过‘藏毒’方式将毒品携带入境的女大学生。两人均为95后在校学生。
据其中一名藏*毒人马某交代,她和同学因为‘校园贷’欠下巨额债务,因无力偿还被催债人用网上发布照片、威胁家人生命安全、骚扰身边老师同学等方式进行威胁,被迫答应以‘人*体*藏*毒’的方式协助对方运*毒,偿还巨额欠债。”
看完网上的完整新闻视频,陈暮寒的表情也沉重了下来。
“这马某还算是幸运的,”老何叹道:“和她一起运*毒的同伴杨某,因为体内毒*丸破裂中毒昏迷,经医院抢救无效已经证实死亡。”
陈暮寒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
“原来,这就是被‘白虎’调*教过的那些女孩子的去向!”
老何心情也很沉重,闭了闭眼,道:“‘线索显然指向的是培训人员的‘白虎’;‘校园贷’的线索,应该指向的是开设地下钱庄的‘玄武’;而通过境外旅行团‘跨境走*私*毒*品’的这条线索,指向的无疑就是经营旅行社生意的背后主谋——骆笑天。”
陈暮寒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这样一来,整个骆氏地下贩*毒集团的贩*毒链条就彻底完整了!”
“显然,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剥皮手’想让我们看到的。”
何崇志道:“距离受害人骆昊明被绑架,时间已经过去了30多天,‘剥皮手’的行踪我们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反而感觉,所有的调查行动一直在被绑匪牵着鼻子走。‘剥皮手’在暗处冷眼旁观着整个事态的发展,而我们就像是他手中的牵线木偶,完全处于被动地位。”
陈暮寒靠进椅子里,捏了捏眉心。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跟着‘剥皮手’的思路走、继续让他当枪使?”
老何表情凝重地道:“‘剥皮手’在一次次向我们提示线索的同时,其实也无可避免地一点点暴露了他自己的底细。”他道:“比如说,我们现在已经能基本确定,‘剥皮手’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两个人!”
“绑架骆昊明的男人,还有杀死‘白姐’的女人?”
“所以,”老何道:“骆笑天贩*毒集团如今所面临的对手,很可能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陈暮寒猛地一醒:没错,能将一个盘根错节的贩*毒集团搞得损兵折将、狼狈不堪的,如果不是一个势均力敌甚至实力更深不可测的神秘组织,普通人怎么可能具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一点要是换做是平时,陈暮寒他早就该想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偏偏像是被鬼遮了眼。
“一定是高反后遗症!”
陈暮寒暗忖:别说三年,如果在西藏再待上他几个月,估计自己就要变得像张胖子那样头大无脑、没心没肺了。
这话如果叫张云海听到,那老小子一定会大呼小叫:“你懂什么,这不叫没心没肺,叫做乐天知命!”想到这里,陈暮寒不禁哑然失笑,阿杰、夏队、曲珍……几张熟悉的脸孔又仿佛近在眼前;而更像一帧画面般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却是那深长微垂的眼睫下,一双清冷透彻的眸子……
“不过线索既然都白白送到眼前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老何道:“接下来我就去调查一下那个‘玄武’和他的地下钱庄,还有‘白虎’出事的那家夜总会,看看能不能找到跟骆笑天本人相关的犯罪证据。”
“那我就去探探那个‘朱雀’的虚实,”陈暮寒道:“目前所有的犯罪线索,没有一条指向这个人,不知道这个‘朱雀’,在骆笑天的整个贩*毒集团中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
“混进‘金谷洗浴城’?”
手机那头的刘二怪叫道:“最好想都别想!”
“怎么?”陈暮寒道:“莫非那个地方是会员制,只接待熟人?”
刘二“哼哼”冷笑了几下,道:“那倒不是,只不过要是陈警官你去的话,肯定不行。”
陈暮寒奇道:“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行?”
“因为——”刘二故意拉长声音道:“因为陈警官你是个‘男人’。”
陈暮寒一愣,随即明白了:“难道那地方是个——”
刘二嘿嘿一笑,道:“没错,除非陈警官你能找来一个妹子,还要一眼看上去就特有气质特有钱的那种。”
陈暮寒苦笑,心说让我现在到哪儿去找个有钱有气质的妹子,临时发街边小广告求包*养行不行?
无奈之下,陈暮寒发消息求助于何崇志,拜托他向局里申请派个警花来。没想到隔天老何就通知他说,志愿者找到了,这两天就能到位。
——啧,瞧这办事效率!不愧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
这天陈暮寒突然接到上级通知去某酒店,说是要跟配合他行动的女警员接头。
等打车到了楼下才发现,接头的地方居然是一家五星级的豪华酒店。走进一楼大厅,一路上看着金碧辉煌、能把人闪瞎眼的内部装潢,陈暮寒再对比自己蜗居的那间蚊虫成群的小客栈,不由得心里百般不平,心说下辈子如果还干警察这行儿,宁可不当局长也要混成个女警!
光可鉴人的电梯直达16楼,陈暮寒踩着松软的地毯,沿着静谧的走廊来到约定的房间门口,叩响暗号。
——应该是个云南妹子吧。相比东北女警的豪气干云,出落在这彩云之南的警花,说不定个个都轻声细语温柔如水,让男人时刻有想保护的冲动……
客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正在臆想中的陈暮寒,当看到里面的人时,却出乎意料猛地一愣。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对方道。
走进房间,陈暮寒摇头苦笑。
“你怎么也来了?”
林梦雪倚在沙发上,慵懒地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陈暮寒无奈地道:“林美女作为‘专案组’的小组长,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正坐镇拉萨吗?”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一个人搞不定,向上级请求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