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夷光把自己的QQ号念了两遍，何晏衡就淡然地点头说记住了，然后礼貌地问两个女孩子，需不需要送回家。
夏天天黑得迟，现在还不到八点，天自然还是大亮，而且她家比较远，立刻拒绝了：“不用，我坐公交很方便。”
龚芮娇羞而惊喜的表情已经摆好，又迅速变成感谢和客套，刚到嘴边上的“好”也不得已吞了下去，干笑着答道：“不麻烦你了，我爸爸会来接我。”
“那你们注意安全。”何晏衡与两人点头示意后，就被盛佳藤勾着肩去车棚取车子了。
“明天见酸奶妹妹！”得到对方一个头也不回的挥手，盛佳藤啧声，“我这魅力下降得这么厉害吗？没人暗示我送她回家也就算了，居然也没人给我说拜拜。”
车棚里几乎空了，何晏衡的小破车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他开了锁跨坐上去，眼神里明显是戏谑：“拜拜。”
“……”盛佳藤无奈地冲着他的背影喊：“班长你别跟宋夷光那个臭丫头学坏了啊！”
宋夷光洗过澡打开电脑，QQ上除了何晏衡的好友请求，居然还有一个叫“完美先生”的，备注信息里写着盛佳藤。她夸张地作呕，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一一点了接受，并新建了“高中”分组，只不过两人头像都暗着。
她才没工夫找盛佳藤闲聊，直接点开何晏衡的对话框，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在？”
对方秒回一个“嗯”，头像亮了起来，命名为“男”和“女”的两个文件也传输过来了。
“男生29份，女生26份。”
宋夷光用手指在半空中列了个竖式加了一下：“这不够56个人啊。”
何晏衡打字很快：“我不用。”
宋夷光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都记住了？”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嗯”字被丢了过来。
宋夷光想到她那毫无规律的当初花了好几天才记住的QQ号，瞬间觉得他能记住乐谱和歌词上的所有变化和设计，实在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男生打了30份。
何晏衡的词谱做得非常精细。
长江之歌算得上是脍炙人口，也许歌词不是人人都熟悉，但曲调却是张口就能哼唱的。所以何晏衡并没有用五线谱或简谱版，只把歌词复制下来，然后在需要注意的语句下面用斜体加粗小字标注，要不要拖长，要不要重复，哪一个字开始唱，一清二楚。
宋夷光再一次感叹，能被内定为班长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才刚开始打印她就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何晏衡的头像也早已暗了下去。她四仰八叉地瘫在老板椅上，听打印机咯吱咯吱地工作。等她把这56份词谱整理好，找了文件夹装起来放在门口鞋柜上，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她觉得自己再不去睡觉明天铁定得迟到。
她连电脑都懒得按步骤关，只关了显示器就倒头睡了。反正她家电脑结实，经常整宿整宿开着。
十点半，何妈妈第三次推开书房门：“儿子，还没忙完呢？”
何晏衡捧着本《上帝的指纹》坐在电脑前，看得投入也没察觉到时间流逝，闻言抬头，眼角飞速扫了一眼QQ，并没有任何闪动：“快了，已经把文件发给同学了。”
“你同学还没给你回话？”何妈妈把电风扇调至小风，“要不你先睡，明天还要军训。”
“嗯，我问问她。”他把书签夹好，点开宋夷光的对话框，“好了吗？”
略等了等没有回音，又追问了一句：“宋夷光？”
“人家说不定都弄完睡去了，就你还在这儿傻等。”何妈妈边说边往书房外走，作势要关灯，“快睡去吧，空调都给你开好了。”
“好。”何晏衡最后给宋夷光留言“辛苦了”，便也不再等，有些疲惫地回了卧室。
何妈妈正要给儿子关灯关门，却听他问道：“妈，家里还有芦荟胶吗？”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宋夷光站在队伍里哈欠连天，直到丁教官说开始练歌，才又生龙活虎起来，尤其是看到姗姗来迟的班主任。
“大家辛苦一下，跟盛佳藤和宋夷光两位同学学一下歌。”闫老师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这毒辣的太阳，既不戴帽子也没撑遮阳伞，马尾辫梳的高高的，在阳光下有些油腻腻地反光。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同学们都有些兴趣缺缺，再加上本来嗓子就干渴，都不大乐意唱，宋夷光两人给他们发词谱，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她不得不赔着笑脸一句接一句地说“辛苦了”。盛佳藤还好一点，本来班里大多数人都是从实验中学初中部升上来的，他们本来就认识，又都是男生，遇上不配合的他直接上拳头。
“怎么回事啊，”宋夷光两手叉腰和盛佳藤躲去一边，“咱俩跟何晏衡不是才是最辛苦的人吗？为什么搞得跟欠人钱一样。”
“你不懂，咱俩是主动跳出来要当领唱的，”盛佳藤把手里没发完的词谱竖起来挡住脸，悄悄跟她耳语，“现在坐着的这些，都得我们求着人家跟咱们合唱，要不咱俩不成了男女对唱了？”
宋夷光眉毛倒竖：“露脸哎，拿奖哎！进入高中的第一场比赛，都这么不重视啊？”
盛佳藤本欲说什么，闻言突然话锋一转：“你这么积极主动，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生怕自己挣表现当班长的企图被他察觉，嫌弃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为班集体做贡献还有错不成？”说完立刻逃离现场，还摇头晃脑地念叨他“神经病”。
盛佳藤人高腿长，一步就跨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但兴奋异常：“你是不是想追何晏衡？”
宋夷光转过身，伸长胳膊拍拍他的头顶，笑容异常甜美：“你果然脑子不好。”
“全体都有，打起精神来！”丁教官见势不妙，有心想帮两人一把，但也只得到稀稀拉拉的相应。
何晏衡从队伍里走向班主任交流了几句，闫老师面带怀疑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他又回到队伍中间，声音不高不低，但所有人都能听到：“我明白大家都很累了，但是也请大家想一想，学校并不会因为大家累了而取消军训或合唱比赛，只会因为疏于训练和排练给咱们班打最低分。咱们都是火箭班的一员，咱们是一个集体，克服一下，可以吗？”
宋夷光很怂，她只敢躲在何晏衡身后狐假虎威：“你练与不练，合唱比赛就在那里，不离不弃，还不能得高分。”没想到大佬对她的抖机灵很是不满，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她缩着脖子乖乖地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队伍里很安静，但每个人的神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班长说得有道理，”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的，居然是龚芮，她很善交际，只凭这几天就已经跟班里大部分女生熟悉了起来，“咱们要是拖了后腿，班主任肯定不高兴，这才刚开学，以后肯定不好混。”与此同时，盛佳藤也融进队伍里挨个鼓动他从前的那帮同学，大家也都愿意给个面子。
合唱队终于重新组建起来，宋夷光很激动，直冲何晏衡竖大拇指。他对这样的夸奖很是无所谓，浅浅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她的耳朵：“教的时候别起太高，男生没法接。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