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烫手山芋递出去了,宋夷光躺在床上,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接了水后,是把杯盖拧紧才放进抽屉里的。她的杯子是专业运动品牌,质量很好,从初二用到现在从来没有漏过水,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水漫金山。晚自习时她还偷偷试验了好几回,杯盖严丝合缝,完全没有要脱落的迹象。
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宋夷光索性不想了,毕竟没有丢钱就是万幸,否则那好几千块,她就是负荆请罪都担不起责任。
还是想点开心的吧。这周课上完就是国庆节了,高一学生不补课,都放七天,父母准备用三至四天时间自驾去邻市游山玩水。宋夷光对自然风光其实是不大感兴趣的,她更喜欢古城古镇的人文风情,但奈何她目前只有跟家人或旅游团出远门的权限,连身份证都是高中开学前才去办的,自然是做不了决定的。
如果出去玩的话,她就可以穿新裙子啦。妈妈给她新买的裙子有点太花哨啦,她都不好意思穿去学校,她才不要被建嵘姐抓住当反面典型呢……
一觉睡醒,宋夷光以为自己来得很早了,没想到何晏衡更早,他把两叠钱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她站在第一排桌子前,从书包里摸出一罐酸奶。
“谢谢主席。”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她笑容无比真诚。
他不爱喝酸奶,总觉得太甜了,善意地拒绝道:“我今天带茶了,就不喝酸奶了。”
宋夷光一心要表达谢意:“那我下午给你带奶茶?”
“嗯?”何晏衡眨眨眼睛,恍然以为自己在索贿:“不用,不用,谢谢。”
“主席你真客气。”她也不扭扭捏捏,既然他不喝,那正好自己喝,“话说,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你不是快过生日了?”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我生日已经过了。”
“啊?不可能吧!”宋夷光张大了嘴,“龚芮那天不是才说让你请客吗?”
“她随口一说吧。”何晏衡不在意地回答,“上周就过了。”
她手撑在他桌子上追问:“上周,上周几号?”
他不答反问,眼睛转向燕麦口味的酸奶:“你想吃蛋糕?”
“那倒不是,”她虽然爱吃甜食,但也没馋到跟别人讨要,“我只是想送你个礼物。”
心情如杨柳梢拂过湖面,何晏衡坐直了身体:“心领了。”
宋夷光清了帐,本想趁着交钱问出何晏衡到底是哪天生日,但他身边围着一圈人,她不想再添乱。
那就补送个礼物好啦,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龚芮正跟同桌张一诺聊天,如果不是要装脚伤,她课间从不在座位上呆,毕竟机会要自己创造。但这其中内情,连张一诺也不知道,她还心疼龚芮受伤,陪她聊天解闷呢。
宋夷光溜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你又在开美妆小课堂吗龚老师?”
学徒张一诺回答:“龚芮在讲是粉饼好用还是散粉好用,我只见过我妈妈用粉饼。”
宋夷光用手臂打了个叉:“可别考我,我一窍不通。”
龚芮笑道:“你校服钱收好了?”
她点点头:“昨天也太惊险了,你脚疼还去给我帮忙,我都没顾上谢你。”
龚芮笑得越发甜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咱俩之间不用说谢。”
宋夷光眼珠子滴溜一转,戏谑道:“不过你的情报有误哦,小芮芮。”
“什么情报?”
“你知不知道——”她卖了个关子,“主席生日已经过了,是上周。”
龚芮还没反应过来,张一诺先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果然栽了,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在宋夷光听来,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看出来什么?”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龚芮抢着说,语速加快了一倍,“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主席到底什么时候生日?”
“我也不知道,”宋夷光摇头,“主席没告诉我,但我觉得是不是应该送个礼物给他?”
张一诺捂着嘴,龚芮煞有介事地阻拦:“人家生日都过了你才送,有点奇怪吧?”
她不甘心。她给何晏衡的礼物是从军训第一天,她发现两人是同班同学的那一天就开始设想了。结果到头来居然搞错了日期,这太令人难堪了不是吗?
宋夷光不觉得尴尬,她的想法正好相反:“就是因为过了才要送嘛,一来祝他生日快乐,二来表达一下歉意咯。”还可以借此表达一下谢意。
龚芮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定要送出去的,虽然还不到表白心意的时候,但这只是第一步,能让他完全记住自己也就足够了。尽管她不想让宋夷光在何晏衡面前讨这个巧,但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尴尬。
“你说得也有道理,”龚芮点头,好像被说服了,但还是表现得非常勉为其难,“那你打算送什么?”
“还没想好呢,”宋夷光使劲挑着眉,拍拍好友的肩膀,“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出谋划策嘛,主席喜欢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她适时地流露出困惑的神情,“我反正不送,他又没请客。”
“你个吃货!”上课铃打了,宋夷光蹦蹦跳跳地跑回座位。
张一诺见她走远才敢八卦:“你真的什么也不送?”
龚芮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我才不告诉你呢。”
当天下午,回来上晚自习的何晏衡收到了两个盒子,一个大而重,用金棕色的纸包得漂漂亮亮,边角都折得平整;另一个小而轻,就只是个盒子而已,连胶带都没贴,晃一晃里面东西还能移动。他的手本已放在盒盖上准备打开,想了想又作罢。
黄益峻面朝前,装作毫不好奇的模样,实则深恨自己没长复眼。
“主席,不打开看看?”
小盒子却装了个大塑料袋,何晏衡淡定地把大小两个盒子都装进袋子里:“回家再看。”
黄益峻循循善诱:“你就不好奇是谁送的?”
“我知道是谁送的。”其实他只知道其中一份一定来自宋夷光,另一份可能也是来自哪个女同学,毕竟男生送礼是不会这么精致的。
黄益峻泄气了。他下午来时,大盒子已经放在何晏衡凳子上了,他想八卦都没机会。后来宋夷光进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大盒子,直接把自己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对上黄益峻求知若渴的眼神,她也只高深莫测地说了四个字:给主席的。
“不过主席,你为啥会有礼物?”
何晏衡睨了他一眼:“我们都同学四年了,黄益峻。”
黄益峻后知后觉地问:“你生日?你生日不是九月最后一天吗?”
何晏衡了然:“原来是你记错了我生日还把假消息散布了出去。”
“我没有,不是我,我可啥都没说过。”四年都没记准好友生日的黄同学否认三连,“那你几号的?”
“现在才来问我?”何晏衡难得地露出同龄人间的调侃神情,“晚了。”
他低调惯了,从来不在生日这事上张扬。家里的传统是爸妈做一桌子好菜,再送他一套书,今年还开了一瓶红酒庆祝他成了高中生,但只允许他喝半杯。
还有一个原因……他并不是9月最后一天,而是处女座最后一天,9月21号。本来他是不信星座的,但今年处女座不知走了什么背势,走哪儿都被人讨厌,说他们神经质、吹毛求疵、婆婆妈妈又龟毛。他连龟毛是什么意思都不太清楚,为处女座深感冤屈。
“哎,主席,”黄益峻曲着长腿踩在凳子上提议道,“要不十一兄弟几个陪你去吃顿好的?可以出去玩一天,爬个津山什么的,你又不打球。”
何晏衡很爱运动,受场地限制不能踢球时最爱爬山:“爬山可以,过生日算了。”
高中压力剧增,黄益峻早就想出去疯张了,他摩拳擦掌道:“那我来叫人,几号合适?”
“就一号吧。”七天假,要去看外公外婆,可能爸妈另有安排,还得最少留两天赶作业,何晏衡叮嘱,“别以给我过生日的名义,要不就把你从山上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