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工头懵了:“邹老弟你不是逗我开心的?你真的铁了心要搞?这完全就是个亏本买卖。”
“这我跟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真的要搞,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去镇上一起实地考察一下,给个方案,有空咱们就给搞起来。”邹凯说道。
王工头觉得真的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年轻,说对方这是头昏上头了,可是他看起来相当理智,很多事情都说的头头是道,可要是说对方没上头,为什么会做这种明知道要亏钱的生意?
“邹老弟,你这……你这想法我看不明白啊!”王工头憋得有些肝疼,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其余的人只要他一点拨的话,都会选择最优方案,可是这个邹凯怎么就像是愣头青一般,怎么劝都不肯听。
其实也不能说从来没遇到过,也的确有客户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不过那基本上都是公家项目,跟他谈的负责人就给他按最高的价格来算,越贵越好,因为只有这样,中间才能吃到更多的回扣。
就比如说这一次县城一高中的宿舍楼和教师集资楼,明面上的对公账务价格就要比市场价高不少的,反正查起来的话,那就是质量过硬,各种好材料多用,根本也没的说,可实际上,回扣都让领导拿了。
可问题是邹凯是自己的店面,那可没有什么报销和回扣,这样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也难怪王工头想不明白。
“王大哥,我就是留个后手,万一后面镇上的经济发展好起来,我盖二层楼三层楼也不麻烦,你按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设计,帮弟弟我出个方案,最好用你们建筑队的人,尽快帮我把门面重新建起来。”邹凯知道王工头大概是热心过火了,不过人家是好意,他也不能伤了别人的心,只好这么稍微解释了一句。
王工头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邹老弟,你要是真的想搞,那等下吃完中午饭,咱们就一起去你那边镇上看看,要是真的定了,再过一个星期,这边的那个住宅楼封顶之后,刚好需要凝结几天,到时候咱们把事情安排好,你那边顶多就是地基挖深一点,来一半或者一层地下室,上面框架一打,顶一浇灌,给上面预留建二层的钢筋和柱子的接口,基本上就搞定了。”
“这大概需要多久?”邹凯现在最关心的是店面什么时候能够交付使用。
“框架和灌顶其实很快的,凝结的话,天气好也很快,最近刚好天气又比较好,只要错开时间,到时候一个星期就能搞定,最主要的是你要是想投入使用,那还要搞室内装修,我听你的意思,肯定不会搞成普通的,最起码也是贴瓷砖那种,那些你也要想好怎么搞的。”王工头说道。
“王大哥,一事不烦二主,你这边建筑队肯定也能搞室内装修的事情,这一整套的事情我就包给你这边好了,我只要事情尽快的办妥,质量过硬,效果要达到我想要的结果,钱的方面,我也不会让王大哥吃亏,就按市场价来,就是时间上要越快越好,如果提前搞定,我这边甚至可以多付一点。”
邹凯这是想起了二十年后的合同奖励机制,很多店面的装修都是这么来的,在质量保证的情况下,工期每提前搞定一天,奖励多少,提前半月交付多少,提前一个月交付多少,按原本工期交付就是原价,如果工期耽误,那还要扣除尾款,因为晚交付那是要耽误做生意的。
这个年代当然没有这种奖励机制和惩罚机制,这个年代整体的节奏都偏慢,感觉大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特别是乡镇基层这种地方,很多事情都是慢悠悠的做的,除了农忙的日子,其余的日子大家似乎都是任由时光静静流淌,没有人想过要努力做点什么。
就像邹凯的记忆中,村上的人在农闲的时候,最多做的事情,就是男人聚在一起下象棋,谈古说今,女人大概就是瞎聊家长里短,顶多再打个毛衣,偶尔在干点其他家里的活计。
当然,这也许是邹凯的错觉,可能大家也很忙,但是他印象中,大家就算忙碌,好像也不够有紧迫性,或者,对挣钱这种事情,好像没有特别有效的规划,更像是按照传统和习惯在继续生活。
而这种事情反应在做工上面,也是这样,邹凯曾经见过农村盖房子,主家为了省点饭钱,跟工人们谈中午不招待饭食,工人们到了中午骑自行车回家吃饭,到了下午两三点再过来继续干活。
他当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后来弄懂了时间成本和隐性成本之后,对这种事情就有些理解不能了——为了省那点钱,犯得着吗?
不过身为农村长大的孩子,他也知道,有些农户家里的确很困难,有些是为了给孩子娶媳妇,不得不盖新房,可是新房盖起来的话,需要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弄来的,要借一圈亲戚朋友才能凑够。
所以,他们在花销上是特别注意的,哪怕能少花一点点,就少花一点点,反正大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慢悠悠的来干活,慢悠悠的下工回家,只要在农忙和新年到来之前,把房子盖好就行了。
不过,这是在农村的特有生存状态,邹凯想要的当然不是这样的做工效率,他这个服装店早一天开起来,他就能早一天赚到钱收回成本。所以,给予奖励要求建筑队尽快把房子盖起来,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王工头今天真的是被震撼到了,他没想到邹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居然还玩什么早完工给奖励的把戏,他以前可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过,他很快又有了别的担心,他担心自己是遇到了骗子,因为他也听人说过,有些南方的骗子,会装的很有钱,各种装大款骗你入套,等你彻底相信对方了,对方就会开始宰你,各种下套,最后把你坑的裤子都不剩。
只是,这个念头出现在王工头的脑海中后,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听说的故事,都是南方那边的人过来当骗子,可邹凯明显是本地人,那熟练的乡音是外省人根本学不会的。
王工头彻底糊涂了,他完全搞不明白邹凯到底是个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