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舞城——这里曾经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镇,至少三年前还是一样的,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叫做灵源镇的小村庄,住着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们,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去集市上卖些自家做的咸野菜酸萝卜。
离天命城太远,加上这个镇子实在是太过偏僻,连最近的地方府衙都懒得管,只派了个镇长管着,每年派去收取赋税,核验人口的官差,都是在府衙里抓阄抓到最差那一签的人去的,进山出山,光路上就要花个两天时间,而灵源镇中,偏偏是穷山恶水养刁民,极其的不配合,每次去都要遭不少白眼。
然而忽然有一天,一个不知名的富商,因着货运需要,经过了灵源镇这个镇子,居然感叹这里山灵水秀,风水极佳,是一个避世出尘的世外桃源。于是出钱买下了这个镇子大部分的地皮,竟在一年之间,将这座穷乡僻壤的山中小镇,建成了整个苍兰国都闻名的不夜之都。
全国最红的花魁在这里一舞千金,只有她瞧得上眼的人,才有资格做她的入幕之宾;最有才的诗仙在这里留下了他的旷世奇作,感叹这一处的别有洞天,纸醉金迷;王公贵族们,虽在天命城山高路远,但是仍有有钱又得闲的纨绔子弟,来这里一掷千金,回去便能拥有在京都贵胄中一时的谈资。
华舞城在天命城一夜成名,传闻中的富商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
三年间,浮月山庄也有了些许变化,司卿柔在山庄众人心中的地位,堪比山庄的主母,虽然夜辰之没有任何的表示,但是所有人都将司卿柔看成是未来的庄主夫人。
而笙歌在花柃的药园里龟缩习武,一缩便是三年,三年间,每日都秉承着清淡饮食,无悲无喜,闲时便练练功,看看书,或者陪在花柃去园子里侍弄花草。
就连花柃,也不常出现在山庄之中了。众所周知,三年前的那个大雪天,花柃与夜辰之在雷元堂不知谈了些什么,险些刀剑相向,自那以后,花柃也开始学着笙歌一般,龟缩在药园之中。
那是那年冬天最后的一次大雪,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笙歌伤心离开雷元堂之后,花柃来到了书房门口,正巧看到夜辰之,正对着那碗面发呆。
“这怕是她给你做的最后一次面,我劝你还是赶快吃掉吧。”花柃慵懒的抱臂靠在门框之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的心思夜辰之再清楚不过。
便冷着脸开口道,“你是来幸灾乐祸的?”
“算是吧。”他耸了耸肩,走了进来,坐在夜辰之的对面,方才笙歌坐过的凳子,上面还留在她的温热,“我来和你说,我要带她离开。”
“去哪?”
花柃右手撑在下巴上,慢悠悠的说,“去哪里不重要,她对山庄来说,在司卿柔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价值了。”
“她不重要,重要的人是你。”夜辰之目露寒光,两人在话语中博弈,试图避开对笙歌的在意。
“天野族,有你在就够了。”
夜辰之皱起眉头,认真的打量着花柃,他越发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弟弟了,原本以为他所有的云淡风轻,肆意潇洒都是装出来的,却肯为了笙歌放弃这些年的谋划,眼看,他们就要接近成功了。
“你不能走,”夜辰之片刻之后,看着花柃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在说,我想走谁又拦得住我。他开口果断的说道,“若是你离开,那笙歌就会知道她的身份。”
花柃指尖微动,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夜辰之说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担忧。笙歌的一生,就是浮月山庄一手谋划的骗局。他急于将她带走,便是担心在浮月山庄的野心日益壮大的一天天中,她也终究会得知这一切。
“花柃,你我,都不该对她有任何的妄想。”
“若我一定要有呢?”
花柃低头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微冷,说出连自己都没有底气的话。夜辰之说的对,他们这样背负着一族人性命,荣辱以及仇怨的人,本不该对任何人抱有妄想,更何况是笙歌。
只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她便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一直等着自己长大,来和夜辰之表达心意,而花柃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她长大。
“那你便是要害死她。”夜辰之冷冷的说出这句话,眸底带着隐约的杀意警告的看着花柃,“司卿柔答应说出传世宝库的位置,条件是,将笙歌逐出山庄。”
后者听后愣了一下,片刻后唇角又勾起,开口时,轻笑了一下,笑声中带着肃杀之气,“只要我在一日,谁也不能动她。”说罢,花柃甩袖便离开了雷元堂。
“若你真的能护她周全,那倒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