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国建朝已经百年有余,这百年来,也许是天佑苍兰,竟然从未出现过一个昏君,哪怕是以武治国,征战八方的先帝淳于威,虽惠不及天下,却对这里的百姓也仁爱有加,并且在位之时,灭三族,平四国,实现了真正的统一。
天野族,风波族以及安平族三族虽在政权之上相互独立,但是风,安两族追溯历史,乃是天野族分支,因此,两族的族长向来以天野族为尊,三族生活在大陆的北部,植被稀少,冬季更是一片不毛之地,武斗实力是一族能力的重要筹码。
三族的士兵在战场之上实力超群,南边的五国,也顾及此很少在边境与他们冲突。
而南部五国,唯有苍兰国建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也深厚许多,土地富饶,百姓安宁,可以称得上是天府之国。
苍兰国的先帝淳于威拥有雄韬武略,决心一统天下,在位二十五载,苍兰铁骑踏过了华夏大陆,四国的百姓多半富足惯了,一日战事起,死伤无数,便有的城池,在大军压境之时,开门投降,因此五国统一并未花太多的时间。
而三族的族人一向刚烈要强,视一族荣辱大过于自己的性命,若是真的两军交战,必定不死不休,收服也没有任何意义,而淳于威知道族长对于三族来说的重要意义,因此便下议和书,以帝之威,相约三族族长在武棉城议和。
议和行程三日,双方没有达成和解,北部各族的族长,都乃大义之人,对议和一行从未存疑,但是淳于威却崇尚兵不厌诈,命三十人死士团,埋伏在了几个族长出武棉城的必经之路上。
最终,三族族长的头颅被悬挂在武棉城的城墙上足足七日,而天野族,风波族和安平族的军队,因此变故,群龙无首,被苍兰国军区区三万大军就悉数歼灭。
那一日,饿殍遍野,武棉城向北的战场上,一路如同修罗场一般,尽数是三族族人的尸体。
从此,这天下,终于统一,而淳于威虽然成为了一统天下的君王,却也成为被世人唾骂的背信之人。
统一天下后不久,淳于威不堪悠悠之口的谴责,性情大变,变得暴虐嗜杀,百姓和臣子都苦不堪言,却不敢多言。
史书上记载着一位不忍看君王乱政,直言相谏的三代老臣,被淳于威当时命人当着早朝众大臣的面,做成人彘,有大臣忍不住,当堂吐了满地。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淳于威提出异议。
当时已经是睿亲王淳于瑞承民意,在天命城起兵变,夺王权。淳于威似是早预见这一日,将传国玉玺和传世宝库的秘密藏了起来,便当着淳于瑞的面寝宫之中自尽。
虽无玉印,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淳于瑞顺应民意,登基为新帝。
淳于威死时正是壮年时期,因为连年征战,导致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公主,传闻淳于威曾留下一道密旨将皇位传于这位唯一的公主,但是宫变之后,这个唯一的公主,便销声匿迹了。
司卿柔,便是这个公主。
她并非是销声匿迹,而是被淳于瑞关于玄清塔中。淳于威死前最后见过的人,便是他世间唯一疼爱的女儿——司卿柔,或者说淳于卿柔。
所以淳于瑞笃定淳于威一定将传国玉印和传世宝库的秘密托付给了司卿柔,便将她囚禁起来,若是不说,那世人谁也别想得到这两样东西的去处,便没有人可以颠覆苍兰国的政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浮月山庄与淳于王族多年合作暗杀之事,终于在探查中得知了司卿柔的存在,花柃,西风和夜辰之带着一众高手,将司卿柔从玄清塔劫出,伺机而动。
浮月山庄,便是当年天野族的王族后人建立起来的江湖情报组织。
而笙歌,是淳于瑞嫡出的长公主。
这其中的阴谋与乾坤自不用多说,当初天野族被淳于威设计导致灭族,活下来的人,大部分上了年纪的,如同方长老一般的人,都有亲人手足葬身在那场屠杀般的战役当中。
背负着屈辱和仇恨为淳于王族暗杀那些不忠于王族的人,笙歌便成了他们仇恨的发泄口。
这就是夜辰之不能告诉笙歌的事情,她的家族,屠杀了他的家族,而他的家族,也注定血债血偿。
浮月山庄,就是要颠覆这苍兰国的天下。
================================
窗外的天色渐渐深沉,冬日的夜晚,尤其是下着雪的夜晚,要比有月亮的晚上更黑一些,哪怕点着一盏盏明灯,灯火也一闪一闪,明明暗暗的叫人心虚。
屋子内的烛火爆了一下,笙歌听到夜辰之的那句,司卿柔,对山庄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似乎也听到自己心底最后的一点坚持破碎的声音,夜辰之冷峻的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动摇和犹豫,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
“笙歌,你……”亦是我最重要的人。剩余的话,夜辰之没能说出口,他抬头看着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子转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的发颤,这才想起,他一直没能问到花柃,她受了哪些伤,为何昏迷了那么久。
“面早些吃,放久了便不是最初的味道了,”笙歌深吸了口气,声音终于平静了下来,“辰哥哥,我恨任何人都不会恨你,只是不再如同以前一样,在意你了。”
笙歌说罢,推门快步走了出去,冬雪落在脸上,融化在眼泪中。她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任由自己流泪,从今以后,绝不轻言流泪。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身上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大好,只是没有之前那般严重,如此一跑,胸口的刺痛便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她喘息着穿过竹林和走廊,直到自己脚底一滑,扑倒在雪地中。
将脸埋在冰凉的雪中,笙歌身子微微的打颤,饶是如此,片刻之后,她还是重新抬起头,如同无事一般站了起来。冷是冷了些,但是却让她的头脑,一并清晰了起来。
连日来每个人对她说话时的遮遮掩掩,欲言又止。
司卿柔的奇怪来历。
以及及笄宴会那日,她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要由她亲自去查清。
雪慢慢的停了,笙歌拉紧了披风,辨认了下自己所在的地方,转身向着花柃的药园方向走去。
这个短暂的冬天,眼看也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