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欣一张脸就没有笑过,王嬷嬷抹了一把眼泪,道:“公主,这世子是个硬骨头,可世子妃却是好拿捏的。”
“这几日老奴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平时身边就一个丫鬟,那些个女护卫与她并不亲近,甚少在一起。”
“我听明翠说,之前公主唤他们来栖霞苑的时候,世子妃根本没有说一句话,都是世子在做主。”
“咱们只需趁世子不在的时候,把她叫到栖霞苑来,她最多只会带奈儿一个丫鬟过来。”
福欣听着王嬷嬷的话,心中思绪万千,赫连宁泽却越听越不明白了。
“母妃,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泽儿,此事你不要多管,娘都是为了你。”
赫连宁泽没有多说,他更在意那支带着福字的箭矢,等他出去找霍奇问话时,霍奇却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造成人命,但是护卫军这边重伤的不少,尤其是队长霍奇,更是被废了手脚。
赫连宁泽愈发觉得赫连宁恪做事太过狠绝,想了想还是去找镇北王。
然而镇北王并不在书房,此时的他来到了晚秋苑。
晚秋苑的塞北军得了命令,拦着不让他进,要进去通传。
镇北王以为赫连宁恪这是在针对他,一下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还是想要在离开云州之前,将父子之间的误会解除。
左芊秋听到通传,立刻让人请镇北王。
“你们怎么连镇北王都敢拦?”
那塞北军护卫如实道:“是世子吩咐的,除了您和世子,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晚秋苑。”
赫连宁恪如此谨慎,左芊秋也能够理解,但是连自己老爹都防着,这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再多想其他,在奈儿的搀扶下,左芊秋从床榻上下来,休息了好一阵子了,她已感觉无碍。
镇北王走进来,见只有左芊秋一个人,准备了好久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父王……”左芊秋见他发呆,开口唤道。
镇北王仍在深思,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道:“阿秋啊,恪儿他从小没有娘,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容易,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多照顾他一点。”
“父王要走了吗?”
“嗯,丰州有些事情,我要回去处理。”
左芊秋急忙问道:“丰州出事了?”
镇北王诧异她的反应,似乎她很关心赫连部的情况。
“不是什么大事,几个部落的人对春猎的地点拿不了主意。”
草原人一直以游牧与狩猎为生,但贵族不需要以此为生计,狩猎更像是一种娱乐活动。
每年的春猎和秋猎是草原八部的大活动,一般都由镇北王主持。
左芊秋并不作多想,“父王路上小心。”
“恪哥哥待我很好,我也会待他好的,父王您放心吧!”
镇北王看着她,见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这是他曾经向往的那种笑容。
可是今生也许不会有人会为他这般笑了。
镇北王走出晚秋苑之后,便离开了赫连府,整个云州城,除了管家隆衍和左芊秋以外,根本无人知道他已经离去。
他所带的人也很少,只有四个轻骑。
左芊秋在晚秋苑无事可做,便想起赫连宁恪之前给过她的那串库房钥匙。
让奈儿搬来了那个装地契房契以及卖身契的匣子,主要还是穆家昨日送来的那些。
而左芊秋这才发现,那所谓的酒楼,实际上就是云州城鼎鼎大名的和生楼。
和生楼集酒楼、茶楼、戏馆、客栈为一体,不过客房只有四楼仅有的几间,几乎别想当天住到。
“居然是和生楼!”奈儿惊道。
“你去过?”
“嗯,与义渠公主比武就在那家。”
左芊秋托着下巴,叹道:“我都没有去过呢。”
和生楼的东西那么贵,她可吃不起,将军府一向不是有钱的主。
“姑娘你现在是和生楼的东家了,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啊!”奈儿两眼冒星星,左芊秋是东家了,那她自然也可以经常去那里蹭饭了。
左芊秋倒是惊叹穆家的产业居然有这么大,要说云州城的酒楼茶楼生意,和生楼是赚了一半的钱,虽然人气未必是最旺的,但是只需赚那些富人的钱就行了,这是做精品生意。
穆瑞的本事竟然如此之大,而他现在居然把这么大的一条财路拱手就让了出来。
“奇怪!”她低声呢喃了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来人禀报,和生楼的掌柜,以及那间药材铺和棋社的掌柜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这穆家送来的不光房契和地契,还有近一年的账册,左芊秋现在看的就是那药材铺的账册。
万生堂,同样也是云州城中药材行的龙头。
她看着那一笔笔流水,惊叹许多药材当真是昂贵。不过药材本就采集不易,承心那种武功高强之人,上一次山也不过只能采一篓子,还未必能够遇上他想要的珍贵药材。
最后是棋社的,她还只来得及看看一个名字——竹生社,那三位掌柜已经进了屋。
左芊秋听到声响,抬头便见三人想要朝她下跪,她忙道:“不必多礼,三位请坐。”
三人面面相窥,最终还是最年长的一位,率先坐在了左首位置上,另外两人才分别落座。
三人自我介绍一番,那率先落座的年长者,是药材铺万生堂的何掌柜,也是一个大夫。
他对面的中年人,留着两撮小胡子的,是和生楼的陆掌柜。
最后,坐在何掌柜旁边的,看上去和左芊秋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是竹生社的向掌柜。
左芊秋一一冲他们点头,随便客套了一番,便道:“诸位从前怎么做生意的,今后依旧怎么做,对外不必刻意宣称换了东家。”
听到她这般说,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但紧跟着左芊秋又道:“只一件事,你们且记住,与民不义之事切记不可做。”
陆掌柜面有为难这色,他迟疑道:“世子妃怕是没有做过生意吧?”
“陆掌柜勿虑,商道,唯有赚了钱才是商道。”
这下陆掌柜缓了缓神色,“世子妃说的是。”
可是那边的何掌柜有些不高兴了,左芊秋当然明白,她想问的就是这件事。
“何掌柜,这药材价格如此高,是否与民不义?”
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何掌柜轻轻叹了一口气,“药材难收,万生堂利润微薄。”
“若是自己种植药材呢?我在北松书院看到山长一直在侍弄药田。”
“曲先生在种药田,老夫也有所耳闻,但毕竟规模太小,想要大面积种植药田还得有地才行。现在的田税并不低,谁会拿种粮食的地来种药材呢?”
“何掌柜说的在理,此事我会留心的,万生堂现在的经营,可否将利润再将降两成。”
“这......”
何掌柜面露难色,左芊秋又道:“可是怕遭到同行的打压?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若世子妃能保万生堂无虞,就算是分毫不赚,我何进德愿唯世子妃马首是瞻!”
“我原本还有顾虑,有何掌柜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对了,”左芊秋又拿纸笔写了些什么,“这几味药材替我留着,并且尽可能的从外收购更多。”
何掌柜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的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材,“这是......”
“明日我会派人到万生堂,用这几味药材制作药膏,还请何掌柜务必配合,所用的药材全部记到我的账上。”
“要收购多少?”何掌柜问道。
“只要价格合适的,都收!”
“我明白了。”
陆掌柜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世子妃可是要将这些药膏卖到军中?”
“陆掌柜猜对了一半,”左芊秋笑道:“的确是军中所用,但不是卖,而是送。”
“请恕陆某冒昧,不知是以何名义送去军中?”
“这还有讲究?”左芊秋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塞北军少受一些罪。
战场无情,许多将士并不是战死的,而是因得不到治疗而生生耗死的。
其实很多伤情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能够减少很多死亡。
“若是以世子妃本人的名义,敢问世子妃何来的财力?”陆掌柜说完,似乎是怕左芊秋生气,起身拱手施礼,不再多说。
左芊秋虚扶了一把,“陆掌柜,请详说!”
陆掌柜见左芊秋并未生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以世子妃的身份去送不妥,当然以镇北王府的名义更加不妥。陆某以为,可以虚构一个身份,去做这些事。当然也可以用这个身份去做三家明面上的东家。”
左芊秋越听越觉得他说的有理,她笑道:“陆掌柜说的有理。那以后的东家就姓秦吧,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秦夫人。”
“是!”三人起身行礼。
接着何掌柜和陆掌柜都带着店里的礼品来,唯有向掌柜两手空空。
“秦夫人,我竹生社一向生意不好,向某惭愧。”
左芊秋翻着手上的账册,上面一笔笔的进账可是比和生楼的都要大。
“一个客就在竹生社花了一千两,你这叫生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