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苑的人其实并不多,有从丰州一起跟过来的,也有在云州重新买的仆从。
这些人全部听从一个姓王的嬷嬷的管理,这个王嬷嬷也是福欣公主的心腹,只是为人不像李嬷嬷那样跋扈,但也觉得不是一个好角色。
赫连宁恪从房里出来,第一件事就叫来了王嬷嬷。
王嬷嬷有些年纪了,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才从角房里走出来。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和你手底下的人都从晚秋苑消失。”
赫连宁恪不多说一句废话,王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道:“世子这是何意?”
“听不懂吗?那我再说最后一遍。”
赫连宁恪双手抱胸,立于院中,许多丫鬟小厮都被叫了过来,惴惴不安地挤作一团。
“不想死的话,立刻给我滚出晚秋苑!”
此话一落,那些云州的仆从们立刻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而王嬷嬷和她手底下的人,仍旧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塞北军何在?”赫连宁恪高声喊道。
守在院外的一队将士立刻跑进来,站在院子两边。
“以前我没有提过,今日刚好也跟你们把规矩立下来!”
赫连宁恪的目光一一从那些个塞北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王嬷嬷身上。
“晚秋苑的主人是我与世子妃,其他任何人没有主人的允许,一律不得入内!”
“今日你们放李嬷嬷进来,便是大错!”
王嬷嬷的一张脸已经非常难看,她喘了口气,道:“世子今日要我们离去,明日是否还要将王府其他人也都赶出去?”
赫连宁恪才懒得与她多费口舌,他对着身后的奈儿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帮阿秋报仇!”
奈儿眼睛大亮,特别想要跟赫连宁恪一起去,可是晚秋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也只好留下来。
“姑爷放心吧!这些人想留也留不住!”
赫连宁恪点了点头,又叫上了几个赫连部将士以及塞北军,总共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往栖霞苑走去。
经过这几天的一起训练,赫连军与塞北军的这些个将士相互之间有了一定的默契,他们取长补短,武艺比之以前也更加精进了。
栖霞苑,李嬷嬷正在痛诉左芊秋的丫鬟打碎了琉璃宝瓶,而她去晚秋苑找人时,左芊秋与赫连宁恪又护着自己的丫鬟,再添油加醋地说他们两个如何不把福欣公主放在眼里。
说的福欣公主是手都握不住茶盏了,她气道:“琉璃宝瓶是我准备拿去进献给圣上的,那丫头胆子也太大了,霍奇!”
立刻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护卫走了进来,他是福欣公主从长安带来的护卫军队长。
虽然之前镇北王提出过要将那些年长的护卫军换掉,但毕竟没那么快,以霍奇为首的大齐护卫军依旧跟在福欣公主身边。
“公主!”霍奇躬身行礼。
“去把晚秋苑的那个丫头带来!”
“是!”
霍奇应声准备出去,赫连宁恪刚好闯了进来,他伸手拦住霍奇。
“霍队长且慢。”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福欣公主不满地道。
赫连宁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见过王妃!”
“哼,你难不成是来给那个丫鬟求情的?”
“王妃说笑了,我怎么会替打碎了贡品的刁奴求情呢?”
赫连宁恪面带着浅笑,一旁的李嬷嬷突然就打了一个哆嗦,一双腿怎么也停不下来地抖。
“算你还懂点事。”福欣微微点了点头。
“我与阿秋一直都是如此懂事,不知王妃准备怎么惩罚那刁奴呢?”赫连宁恪问道。
福欣轻哼一声,端详着自己手指上精美的甲套,“若是在大明宫,自然是要金瓜击顶。不过这里在云州城,便宜了那丫头,赐她一尺白绫吧。”
赫连宁恪斜眼看向那双腿打颤的李嬷嬷,道:“王妃真是宽厚,想必李嬷嬷一定会感激您给她留了全尸!”
“你说什么?”福欣察觉出不对劲,而那李嬷嬷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再也站不住了。
“公主饶命啊!是张泉和刘成打碎的宝瓶,不关老奴的事啊!”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小厮,立刻从角落里滚到李嬷嬷边上,他们指着她道:“公主明鉴!是李嬷嬷撞到的琉璃宝瓶,不是我们干的!”
三人立刻开始互相攀咬起来,栖霞苑内乱作一团。
福欣公主喝道:“都住口!”
“到底怎么回事?明霞,你来说!”
明霞算是与李嬷嬷的跟班,当时她是与李嬷嬷一道运送那琉璃宝瓶的,只不过有李嬷嬷在场,根本轮不到她说话。
李嬷嬷威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明霞,赫连宁恪见到了,便跨步走到二人之间,挡住了李嬷嬷的眼神。
“王妃有时间听,我可没有。”
他又转头看向李嬷嬷,道:“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李嬷嬷摇了摇头,“老奴愚钝,已经记不大起来了。”
“是吗?”赫连宁恪笑了笑,又道:“那以后干脆别再说了。”
他突然抬脚就将李嬷嬷踢倒在地,鞋尖抵着她的喉咙,狠狠踢碎了她吼间的经脉。
李嬷嬷立刻口吐鲜血,将华丽的地毯染红一片。
福欣公主见状,猛然站起身,呵斥道:“赫连宁恪,这里是栖霞苑,还轮不到你来替我管教下人!”
“王妃要管理这么大的王府,难免心力不足,偶尔我替您管教下人一二,也算是尽了一点孝心。”
赫连宁恪恢复了原先的那副寒气逼人的脸,不理会福欣公主转身准备离去。
他还要去衙门处理那些刺客的事情,张坦家中抓到的那个女刺客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霍奇,拦住他!”
福欣公主今日被挑战了权威,怎会令他轻易离去,李嬷嬷是她的心腹,就算有错也应当由她来处置。
她看向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李嬷嬷,是又气又愤。
霍奇已经带人上前去拦赫连宁恪了,他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喊了十来个护卫军,将赫连宁恪团团围住。
赫连宁恪看着他们手上熟悉的武器,心中微动,他叹道:“原本只是想来帮一把王妃的,看来一把还不够。”
“你这话什么意思!”福欣问道。
赫连宁恪不答,他喝道:“动手!”
藏在暗处的塞北军与赫连军纷纷现身,一下子就与福欣的护卫军缠斗在了一起。
赫连宁恪趁机夺过霍奇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柄长刀,刀身刻着一个福字。
他已经见过这带福字的武器不止一次了。
一次是在袁记馄饨铺,一直暗箭上刻有福字。另外还有两次在云州城刺杀的他的刺客手中拿的全是这种福字长刀。
诚然福欣不曾下令对他要他性命,但这掌管着护卫军的霍奇队长十分的可疑,他很可能背主而私自行动。
赫连宁恪趁着这个机会,挑断了霍奇手脚的筋脉,直接废了他的武功。
栖霞苑再次染血。
护卫军惨败。
他们早已不复当年,又怎么会是塞北军与赫连军的对手。
福欣看着自己的人节节败退,已是再也站不住了,她坐在主位上,大气都不敢出。
她分明感觉到赫连宁恪在与霍奇对决之时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
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怕杀红了眼的赫连宁恪会连她都不放过。
“母妃,你没事吧?”
赫连宁泽忽然从院外闯进来,他跑到瘫到在椅子上的福欣身边,见她并未受伤,放下心来的同时,他猛然转头看向赫连宁恪。
“大哥,你大闹栖霞苑,究竟是何意图!”
赫连宁恪不答,他从一个护卫军身后背着的箭囊里面,抽出一支箭矢,丢给赫连宁泽。
“我说过,王府里有奸细。”
“这么些天过去了,你竟一点进展都没有。”
赫连宁恪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他转身边走,那些个塞北军与赫连军也尾随其后。
赫连宁泽拿着那支箭矢,与那日的那支暗箭一模一样。
“塞北军回晚秋苑,务必护好世子妃。赫连军随我去衙门查案!”
赫连宁恪快步离开了赫连府,根本来不及再回一趟晚秋苑。
栖霞苑,赫连宁泽看着满室血腥,所有丫鬟小厮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福欣也是强自镇定,虽然背脊挺直,但那衣裳早就被冷汗浸湿。
“父王……我去找父王!”
赫连宁泽喃喃着,想要起身出去,福欣一把拉住他,“泽儿!”
“母妃?”
“别,别告诉他!”
福欣猛然一拍桌案,命令人收拾残局,然后将明霞叫进了偏房,屏退了下人,只留赫连宁泽一人。
“把今日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若有一句隐瞒,李嬷嬷便是你的下场!”
明霞吓得跪倒在地,心惶惶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李嬷嬷污蔑左芊秋的那几句话。
“这刁奴!”福欣拍案,“平时真是太放纵她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王嬷嬷求见。
福欣命她进来,待看到她瘸着一条腿,艰难地走了时,心下一咯噔,便知没有好事。
果然王嬷嬷哭诉着奈儿与赤芍她们举着刀鞘,将他们打出晚秋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