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琴阁到底是做什么的?”
自从姜显提到这个组织之后,赫连宁恪也曾问过章叔以及镇北王,但他们都道不知。
现在,他居然在承心的婚宴上碰上了一个碎琴阁的人,难道承心知道些什么?
“碎琴阁,与其说是一个地方,不如说是一个教派。”
“教派?”
“嗯,他的教义是‘民义至上’,其下据说有一千个门,每一门都是一个行当,比如:书门、医门、剑门、盗门......等等。”
“这规模,居然还能做的如此隐蔽?”
赫连宁恪虽说一直待在草原,但他的消息网一直都很好。
这些年为了寻找他的母亲,几乎在大齐各个州都有他的人。
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 不曾听说过碎琴阁这个组织。
“碎琴,即碎情、断情。能够做到这点的人,区区隐藏一个身份又有何难?”承心道。
“那这碎琴阁的目的是什么?”赫连宁恪又问道。
一千个门,门下也许还有许多门众,那么其加起来的数目,不知几千几万人了。
能够有如此规模,就是有心割地称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承心摇了摇,他看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白须老者正与北松书院的山长一道向他们走来。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问问魏渊。”
他说完这句话,那两人也刚好走到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童。
“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岭南医王——明鉴先生。”山长指着身边胡子比他还多还白的老者道。
“这位便是我之前与你说的新郎官,闻迟真人的高徒,苏承心。”
山长又指向赫连宁恪,“这位是......”迟疑了一下,见他给自己使眼色,于是道:
“你不认识也罢。”
赫连宁恪本来也是无所谓的,但是听说对方是岭南医王,顿时起了结交一番的想法。
既然能够被称作医王,想来他的医术应是十分了得。
“在下姓秦,见过明鉴先生。”
那明鉴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又朝承心行了一个平辈礼,“今日能够在此见到承心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先生大喜,并未准备厚礼,实在是惭愧。”
“这里有一只我从岭南带来的千年灵芝,原本是准备去拜访镇北王的贺礼,现在赠予先生更适合。”明鉴从小童手里接过一个礼盒,直接交到了承心手上。
承心看着赫连宁恪微变的脸色,笑着收下了,“那我只好夺人所好了。”
“这算什么夺人所好!镇北王那种莽夫,这灵芝到他手里也不过是丢在库房里积灰,还不如给先生,说不定还能救几条人命。”
“如此便多谢明鉴先生。”承心倒不知如何反驳了,他也赞同明鉴的这种观点,同为医者,许多想法还是颇为一致的。
“哎,谢什么呀,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先生呢?”明鉴搓着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若是我能够做到的,便定会帮明鉴先生。”承心道。
明鉴仍是迟疑,他看向赫连宁恪,似乎有所顾虑,承心见了便道:“秦公子不是外人。”
“那我就说了啊,”明鉴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承心先生应该知道,我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碎琴阁的医门门主。”
又是一个碎琴阁的!
赫连宁恪总觉得今日苏承心的这场喜宴有些不同寻常,居然接连遇上两个碎琴阁的人,还都是门主的身份。
“明鉴先生医术精湛,培育的医门子弟更是桃李满天下。”承心由衷地赞道。
“那几个毛孩子也就懂个皮毛。”明鉴叹道。
“其实这些年我自知大限之日将近,一直在寻觅合适的人选,能够接任医门门主一职。”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童,叹道:“可惜他们几个都不成器,恐怕难以胜任。这世间医术第一人,唯有闻迟真人。但他老人家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找着他,也未必合适。思来想去,唯有既年轻又是闻迟真人弟子的苏承心有这个能耐。”
承心没想到对方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他轻轻蹙起了眉头,道:“可否容我诊一脉?”
明鉴倒是坦然地伸出手,承心把了一下,眉头紧蹙,犹如打了一个死结。
“请移步书房。”
另一边左芊秋与奈儿正在去新房的路上。
奈儿问道:“姑娘,那个姓魏的好生奇怪呀。”
“怎么了?”
“前朝的魏氏就算再有名,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也无人会提起。可他偏偏特地说自己不是前朝的那个魏氏。这样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说不定他就是前朝欲孽。”奈儿如此分析着。
左芊秋虽然也觉得有几分理,但她想得更多。
那个叫魏渊的人,似乎认得自己。
从她开口之后,他脸上就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隔着一层帷帽的薄纱,但她依然看得很清楚。
既然认识她,便也应该知道她娘是陈氏。
在前朝,魏氏与陈氏都是三大外戚之一,三姓之间相互牵制着,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这个平衡在前朝灭亡的时候彻底被打破了。
魏氏降齐,被陈氏和高阳氏所不耻。
现今在百姓心目中,魏氏仍旧是被刻上了背主求荣的烙印。
左芊秋望天长叹,不耻又能怎么样呢?
陈氏和高阳氏都已经被灭族了啊,唯一魏氏依旧是延续着前朝的荣光。
“不必理他,真的魏氏也好,假的魏氏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是,姑娘说什么都对!”奈儿讨好道。
二人行走在苏府的后院,对这里的景致无不惊叹。
无论是将军府,还是新买来的赫连府,都透着一股子萧条之感。
陈氏出生将门,弄不来这些花花草草,福欣公主倒是一个讲究的人,只是宅子买得太匆忙,没有时间让她去讲究。
是以两家人家的院子基本上也没几棵树几颗草,更不用说花了。
而这苏府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一个江南园林的样式,真正的移步换景,花开满地。
看得主仆二人都挪不开眼了,这路也走得慢了许多。
“我说这甘棠雪是几辈子修到的福气啊,居然能够得到承心先生的亲睐。”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假山另一边传来。
“可是不吗?”另一个女子长叹一声,“可惜了我这两年帮承心先生打理这宅子,哪一朵花,哪一颗草不是我亲手种的?”
“黎姐姐,我之前还真以为承心先生是对你有意,才让你打理这宅子呢!”
“你这小浪蹄子,怪不得这两年都不与我来往,原来是嫉妒我?”
“黎姐姐别恼,我这不是向你认错了吗?堂堂花门门主亲自种花,换个谁,都会以为你与承心先生有私情。”
“嘘......别说啦,承心先生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放心啦,我也没告诉他,我是戏门的人。”
“你们戏门今日都来了?”
“当然啦,承心先生办大喜,怎么能不来唱一曲呢?”
“那你怎么还有空陪我去看新娘子?不应该在准备吗?”
“不急不急,戏台才刚刚搭好呢,晚上才开始演,我又是最后一个登台......”
二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左芊秋与奈儿才从假山后面出来。
“想不到承心先生真的有崇拜者,还帮他打理了两年的宅子,怪不得这园子这么好看!”奈儿感叹道。
左芊秋也有相同的感叹,只是她在意的重点是那两个女子提到的“花门”和“戏门”,这难道与之前魏渊说的“书门”,是类似的地方?
那么他们都属于碎琴阁的千门之一?
这苏承心认识这么多碎琴阁的人,莫非他自己也是?
抛开这些疑问,左芊秋对奈儿提醒道:“一会见了阿雪,可千万别跟她说宅子被人打理了两年的事,免得她听了多想。”
“嗯嗯。”奈儿点头应道。
敲开新房的门,只见甘棠雪盖着喜帕,规规矩矩地坐在铺满“早生贵子”的拔步床上。
左芊秋看那床有些眼熟,认出了那正是被赫连宁恪下令拆了的床,没想到他又派人运到了这里,重新装了起来。
“是谁来了?”甘棠雪看不到,但已经听到了声响。
左芊秋掩嘴偷笑,还是发出了声音。
“阿秋来了!”
甘棠雪立刻自己掀掉了喜帕,激动地站起身,一下就握着了左芊秋对手。
喜娘在一旁连说使不得,左芊秋认出她竟然也是自己大婚那日的喜娘。
她笑道:“我看这喜娘眼熟,看这床更眼熟,若不是这屋子里的布置不一样,我还当是回到了我大婚那一日。”
甘棠雪闻言,立刻红了脸。
左芊秋大婚那日她喝醉了,误饮了合卺酒,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想起那些,甘棠雪是又羞又感叹世事无常。
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即使她已经与别人定亲,也依然能够与苏承心走到这一步。
“阿秋,谢谢你!”甘棠雪由衷地道。
左芊秋笑了,她道:“阿雪现在得到幸福了吗?”
“嗯,我想我已经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