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奈儿瞪大了双眼,左芊秋趁热打铁,继续道:“所以,你作为我身边最最忠心的丫鬟,是不是应该与我站在统一战线呢?”
奈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忽然跳起来。
“姑娘你是不是伤到脑袋了?”
不然怎么会才刚刚嫁人,就想着要对方休了自己呢?
左芊秋站起身戳了戳奈儿的额头,“有你这么说自家姑娘的吗?”
奈儿低下头,像极了做错了事的小孩。
“记住了,咱们的目标要保持一致,等离开了赫连府,我就带你去沈州,你不是想当女将军吗?”
左芊秋抛出一个大大的诱惑,奈儿有些心动,她本是穷人家的孩子,日子过不下去了,她爹娘才把她卖了。碰上了心善的陈氏,原本也是要送去庄子里,与赤芍她们一起培养的。
但她年龄太小了,这才留在了将军府。
没想到,她在习武方面也算有天赋,能有左芊秋五六分的实力。
之前左芊秋销毁那一百名带刀女婢的卖身契,使她们成为了自由身,奈儿还是很羡慕的。
“我真的可以上战场吗?”奈儿兴奋道。
左芊秋笑了笑,“我若是能上,一定带着你!所以,你得与我站在一起,唯有离开赫连宁恪,我们才能去沈州。”
小丫鬟被左芊秋的理由给绕晕了,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姑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
左芊秋看着已将锁上的房门,又看看窗户也锁上了,为了以防万一,她指着门口的桌子道:“把那桌子搬门口去!”
奈儿去搬桌子的同时,左芊秋又把方才她用过的洗脚水,端到窗台下。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她才钻进被子里睡下,而奈儿则在房间里的矮榻上打了铺盖。
正院书房,镇北王端坐在长案桌后面,似乎就等着赫连宁恪过来。
“宁泽怎么样?”
“苏承心看过了,恐怕得找他师父闻迟真人才能治。”赫连宁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怎么样?”镇北王又问道。
“皮外伤。”
“你媳妇呢?”
“内伤。”
“哼!”镇北王轻笑一声,“你们两个也算本事大的。”
“是父王教的好。”
父子两客气完,才说起正事,赫连宁恪把这几日他所受到的几场刺杀,以及刺客用的全是福欣公主护卫军的武器。
“今日总共来了十二个刺客,幸好当时我已经到松镇了,多亏了苏承心与苍乐,才有惊无险。”
“苍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镇北王问道。
赫连宁恪笑道:“他留在了北松书院。”
他又将那猫儿刺的故事一并告诉了镇北王。
镇北王笑道:“被那个老头盯上,苍乐就别想脱身了。”
赫连宁恪收起笑容,“父王准备拿独孤部怎么办?”
镇北王却是沉默了,赫连宁恪又道:“草原八部,唯有独孤部的主君是女子。也是最弱的一个部族,况且独孤部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归附于我赫连部了。独孤箬筝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仍能坐稳主君之位,此人绝不简单。”
“她很像她的父亲独孤玄。”
镇北王陷入了一阵沉思,赫连宁恪知道,他是在怀念当年的战友。
草原上流传着,当年镇北王与独孤玄争夺草原霸主之位,而其他六族则承诺,谁若胜了,便尊他为王。
最后,更加年轻的镇北王胜出了,而独孤玄虽然败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最后成为草原上的英雄。
在大齐王朝建立之初,曾发动过对草原的战争,是独孤玄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大齐的铁骑。
当时的齐皇才不得不封草原诸部的首领赫连天藏,也就是赫连宁恪的父亲为镇北王。
可以说赫连天藏的这个王位是独孤玄帮他挣来的。
而独孤玄却在最后一战的时候重伤不治身亡,他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独孤部的主君,独孤箬筝。
镇北王说独孤箬筝像独孤玄,这是给她很高的赞誉了,其实也是在提醒赫连宁恪,当年独孤玄的余威仍在。
他的传说还是草原上流传。
当年与大齐开战的时候,独孤部作为先锋,死伤最多。
这使得独孤部留下来的尽是些老幼妇孺,不得不依附于赫连部生存。
而赫连部这些年对独孤部也算仁至义尽。
马匹、羊群、粮食、布匹……
几乎只要赫连部有的,都会拿一半出来给独孤部。
“独孤部自然要善待他们,但二十多年过去了,咱们做的还不够吗?”赫连宁恪不解。
镇北王摇了摇头,“不够!我欠那个孩子太多了。”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叹道:“宁恪啊!是我拖累了你!”
“父王此话何意?”
“我们也该回丰州了。届时我会亲自找独孤箬筝,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她对我尚且派出杀手,我担心父王此次回去丰州有危险!还是在云州多待些时日,等查清楚对方的意图,再从长计议。”
赫连宁恪见镇北王有些犹豫,又道:“况且云州毕竟离关内近些,若是找到了闻迟真人,也好给宁泽治病。”
“恪儿……”
镇北王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叫赫连宁恪,此时赫连宁恪却从他的语气中居然读到了几分歉意。
“父亲。”他唤道。
“替我好好照顾宁泽,他母妃那边,也请你多担待一些。”
“父亲此话何意?”赫连宁恪总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我只是……想起了你母亲,她如果还活着,也许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赫连宁恪想起章叔曾与他说过的,千万不能让镇北王知道,夫人还活着的消息,不然她永远不会再与他见面。
可是,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露出孤独无助的一面,他非常想告诉他真相。
告诉他,他一直思念的那个女子还活着,他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都知道。她其实说不定也是思念着他,只是碍于他身边还有一个大齐公主,而不肯现身。
可是,赫连宁恪还是忍住了。
对于那个素未蒙面的母亲,那个被神秘笼罩了的女子,赫连宁恪除了感觉到陌生,便是一丝排斥。
是的,是排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可是她却总是十分狠心地对他。
从她派章叔去赫连宁恪身边开始,表面上是在辅佐他,而实际上,安能不是在监视他,监视整个赫连部呢?
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却不肯来相认。
有时候赫连宁恪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神秘的母亲是那样的凉薄。
“我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从不肯告诉我?”
他到最后,只是问出了这个他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她的身份很普通,且已经死去多年,不足为道。”镇北王仍旧是他说了多年的那个答案。
赫连宁恪长叹一声,他今日就不该来这里。
他母亲若是普通,又怎会有章叔那样武功高强又智谋超群的下属?
“我走了!阿秋还在等我呢!”
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还更加郁闷了。
赫连宁恪不顾镇北王落寞的表情,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走后,福欣公主派人了请,镇北王收起倦容,起身回房。
见福欣公主衣衫整洁的坐在屋内,镇北王露出一个笑脸。
“不是让你先睡吗?”
“儿子没回来,我睡不了。他回来了,我更加睡不着!”
福欣公主想到自家儿子被人退婚,她就又气又恼。
她亲自去的甘府提亲,这么大的面子,却被人给退了亲。
“甘墨林这云州太守是不是做得不耐烦了!”她气道。
镇北王想起这件事就一阵头疼,他只好道:“宁泽的病,可能有救了。”
他又把今日承心说给赫连宁泽的话告诉福欣公主。
比起一个快到手里的媳妇,她当然更在乎自家儿子的身体。
只要赫连宁泽病好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动一动嘴皮子的事。
“那苏承心可是明日要与甘棠雪成亲的那个恶人?”
镇北王听她这么说承心,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他能救宁泽!”
“不是说要找到他师父才成吗?”
“若是找不到呢?”镇北王道。
福欣公主才升起的一丝喜悦被完全浇灭了,“那你何必与我说这些,难道就看着泽儿一辈子都这副样子吗?”
“若是找不到,那苏承心可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救他的人了。”镇北王道。
“她抢了泽儿的媳妇,合该治好泽儿报答他!”福欣公主不服气地道。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见福欣公主的神色缓和了些,镇北王接着道:“你从大齐带来的那些人,如今岁数也大了,我做主让他们告老还乡吧,再从赫连部的将士们中挑几个机灵年轻的,来补充如何呀?”
福欣公主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她站起身,气道:“好你个赫连天藏,敢动我身边的人,是想彻底斩断我与大齐的联系吧?”
“你身边的人管不好自己人,屡次对宁恪下杀手,这事你难道不知道?”镇北王的语气忽然变冷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与妻子说话。
福欣公主心凉了半截,她质问道:“你在怀疑我?”
“我若是想要赫连宁恪的性命,他早就活不到今日!”
“你居然怀疑我?”福欣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哽咽了,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