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奈儿听了左芊秋的话,一早出府先去医馆找了个大夫看手。
买了药膏,然后兴致勃勃地走到袁记馄饨铺,准备吃完了之后,好好逛一逛街。
但小二告诉她,已经没有空座了,需要拼桌才行。
她也不介意,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一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左姑娘?”
“你是?”奈儿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姜显做噤声的动作,悄声道:“别暴露身份。”
堂堂帝国三皇子,与平民一起吃路边摊。
他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奈儿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姜显反问,奈儿答不出,就想起身走,但想想她的馄饨已经下锅了,此时走似乎不太好。
不知道怎么答,索性不答。
但姜显并不想放过她,“左姑娘一个人跑出来,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奈儿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
她开始怨这馄饨铺的生意怎地这么好,连一个别的空座都没有了。
她又不能说她不是左芊秋,不然昨日她家姑娘与未来姑爷出去幽会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小丫鬟想的简单,自然拼命地想要维护左芊秋的名声。
而且诓骗皇子,这个罪名虽然称不上欺君,但是奈儿也知道绝对不是一个轻的罪名。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姜显笑着道。
“不是!”奈儿不得不开口否认。
姜显左右四顾,确认她只有一个人,见她有穿着丫鬟的服饰,便道:“你不会是假扮成丫鬟偷跑出来,准备逃婚吧?”
奈儿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姜显,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姑娘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她了,怎么会逃婚。
“不是!”
“那是出来玩的?”
奈儿不说话,这是真默认了。
“要不要我陪你呀?”
奈儿不理他,因为她的馄饨上来了。
姜显见她吃得认真,便很有耐心地看着她。
等奈儿吃完馄饨,终于如释重负般地离开,她难得出来一趟,可想好好逛一逛街呢。
可是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是怎么回事?
她看胭脂水粉,姜显便道:“这用料太差,千万别买。”
她看冰糖葫芦,姜显便道:“吃这个对牙不好。”
她看竹器木雕,姜显便道:“工艺粗糙,回头我送你一些更好的。”
总之无论她逛什么,姜显总有理由让她扫兴。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奈儿忍无可忍道。
“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姜显笑道。
这一路上,奈儿逛得不尽兴,姜显倒是很高兴,他觉得逗一逗这小丫头还挺有趣的。
“那你可以走了吗?”奈儿说罢,转头继续逛街,却发觉那姜显并没有走,仍旧跟着她。
她气得回头怒瞪着他,也全然忘记了这可是大齐朝的三皇子殿下。
姜显见她回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道:“前方似乎很热闹啊,要不要去看看?”
奈儿看向前方人头攒动,不禁也想去探一探究竟,但她个小子,根本看不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显见她惦着脚尖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甚。
“跟我走。”他拉着她走进了一旁的一间茶楼。
这是云州城最最高级的一间茶楼,装饰精美,环境优雅,当然价钱也是贵得很,像奈儿这种小丫鬟是根本从来就没有去过。
姜显见她好似冒着星星的眼睛,笑道:“怎么?左姑娘以前没来过这里?”
奈儿一听这话就扫兴,可是这人怎么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她大力一把挣脱他的手,“当然来过。”
她可不能让别人小看了她家姑娘,虽然她知道左芊秋肯定也没有来过。
姜显问小二要了一间二楼靠窗的雅间。
房间并不是很大,但胜在布置精致,从窗口能够看到楼下那热闹的场景。
那是有人在搭台子,台子旁挂了一条长长的幡。
上头写着 :左芊秋不来,将军府变白地。
奈儿呆愣当场,什么人敢如此大放厥词?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哦?有趣。”姜显饶有兴致地看着奈儿。
很快在围观群众的疑问之下,有个身穿草原服饰的人跳上还正在搭建中的高台。
他高声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将军府的左大姑娘即将与镇北王世子成亲。”
“是啊,不是后天就成亲了么?”台下的百姓纷纷应道。
“但诸位恐怕不知道,这赫连世子其实早有婚约。”
在台下众人一片惊呼声中,那人又道:“他与咱们义渠部的兰沁公主婚事,是义渠部与赫连部主君相互默许的,整个草原都知道,就差一纸婚书了!”
“这口头上的约定怎么能够作数呢?我看昨日镇北王可是亲自上将军府提亲的呀。”
有百姓站在左芊秋这一边,毕竟草原的公主与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将军府在云州城那也算是半个自家人。
台上义渠部的人有点下不来台,他大声给自己增加气势,“总之,咱们公主被抢了夫君已经很伤心了。但她仍不愿与将军府交恶,故而布 下这擂台。”
“只要左大姑娘赢了她,她便就此离开,成全他们二人。”
“但若是咱们公主赢了,那镇北王府与将军府的婚事便不能办下去!”
他的话一时激起千层浪,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支持义渠兰沁,有的支持左芊秋。
“左姑娘,这赫连宁恪早已有婚约,你干脆别嫁给他了。”姜显道。
奈儿不忿道:“我家……我是不会输的。”
小丫鬟想的简单,她家姑娘从来没有输过,对付一个义渠兰沁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左芊秋昨日负伤归来,她也知道她一个月内不能动武,而她此刻就是左芊秋。
所以,小丫鬟准备到时候自己上,替左芊秋赢了那义渠公主。
若是她赢了,正好绝了义渠兰沁的心思,若是她输了,那就亮明身份,输的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而不是左芊秋。
那么左芊秋与赫连宁恪的婚事仍是作数的。
姜显却有一丝担忧,之前属下禀告他时,说左芊秋命不久矣,但面前的这个人并不像垂死之人。
他之前有心逗弄一番奈儿,是故并未想那么多,此刻深思下来,便愈发觉得传闻有误。
左芊秋或许根本就没有受伤。
眼看着高台即将建成,一队衙役跑了过来,为首的衙役喝道:“谁允许尔等在此私自搭台斗殴?”
台下的百姓帮着解释一通,那衙役呵斥道:“大齐明令禁止私斗,把他们都抓回去!”
衙役人数众多,那些个被义渠部雇来搭台的民夫立刻弃了手上的活,惴惴不安地求饶。
那衙役受了镇北王府的吩咐,现在的太守府与镇北王府已经是亲家了,与将军府便是妯娌,自然不可能让这擂台搭成。
他无视那些民夫的求饶,强硬地将他们收押起来。
所谓私斗也只是一个借口,那些民夫到衙门走了一遭之后,也都会被放了出来。
然那义渠部的人便没那么好糊弄了。
义渠兰沁心急自己的夫君被人抢了,只带了八个亲卫疾驰而来,此时只有四个亲卫在现场监督搭台。
眼看那四名亲卫不服从衙役,就要打起来了。
奈儿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就在此时,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跟着就是一名女子气愤的声音。
“赫连哥哥,我与左芊秋公平对决,你却如此护着她。你可想过我为了赶到云州城,已经跑死了三匹吗,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才赶到。”
奈儿放弃了看楼下的热闹,转而侧耳倾听起隔壁的动静。
却闻赫连宁恪冷哼一声,“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更是你们义渠部的一厢情愿。”
“联姻的事,父王从未答应过。”
跟着奈儿听到破窗的声音,然后便看到赫连宁恪跳上了那搭了一半的高台,将那几个反抗的义渠将士一个个都踢翻在地。
末了,他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道:“后日,便是我赫连宁恪与左大姑娘大喜的日子。诸位切不可因这一场闹剧而不给我们面子,千万记得要来喝一碗喜酒。”
这番话说得诚恳,也将义渠兰沁的所作所为归咎为一场闹剧。
百姓们纷纷上前祝贺,有人问到:“大家都能去?”
“当然!无论寒门与高门,我赫连府上的喜酒,都欢迎诸位前来。”
听到赫连宁恪这么承诺,大伙儿那祝福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躲在茶楼另一雅间看热闹的镇北王本人,气得胡子一抖。
“这臭小子一句话说的轻巧,到时候做事的还不是他老子。”
他身边的王府管家更是忐忑不安,整个云州城的百姓都有可能会来,这得准备多少饭菜才够摆宴席啊?
奈儿听到隔壁传来女子的哭声,不知怎地有些心疼这个义渠的公主。
她见此事已了,便想起身离开,才将房门打开,就听到身后的姜显问道:“左姑娘,这么快就走了?”
他这话刻意说的很大声,一字不落地被隔壁的义渠兰沁听到了。
她跑出来,看着奈儿刚刚跨过一个门槛的脚,再望向里间,就看到姜显那似笑非笑的面容。
她勃然大怒,“左芊秋,枉我赫连哥哥对你如此情深,你却在此处私会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