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先不谈。我还是要去千门宴,我塞北军,不需要你赫连宁恪来养。”
“况且,塞北军也不会承你的情。你父王那边,想来也不会同意吧?”
左芊秋认命般地默认了她与赫连宁恪联姻的事。
赫连宁恪闻言起身,坐到了屋内另一头的太师椅上,整个人气势陡然上升,他道:“你莫小看了我,没了镇北王府,我依然养得起你的塞北军。”
左芊秋靠着枕头,侧头看着他,狡黠道:“你有私房钱?”
前世赫连宁恪虽然也很有钱,但是左芊秋从不过问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他瞒着她的事有很多啊。
“钱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多够用就好。”赫连宁恪道。
“那也是你的钱,我不要!”左芊秋非常有骨气地道。
“你的人打伤了我,我也不要你赔礼道歉什么的,就带我去千门宴作为赔偿吧。”
赫连宁恪长叹一口气,也不说话,重新起身走到床边。
看着他一副肃然的表情,左芊秋的心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
“你……你要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赫连宁恪一双有力的臂弯,他伸手将她抱起,她无力反抗。
“本就不该带你出来的,朔州会带你去的,但是千门宴你就不要想了。”
赫连宁恪说罢,就带着左芊秋准备离开了北松书院。
“世子好走!”
一个白须老者立于小院中,他身边是正拿着药锄锄地的苍乐,以及站在一旁看着的呼延寒。
“今日给山长带来麻烦了!”赫连宁恪道。
“无妨,丫头没事了?”老者问道。
“山长爷爷,我没事!”左芊秋认得那老者,她笑道。
只是她现在这个状态,由赫连宁恪抱着,一副十分羸弱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老者笑了笑,又道:“等你爹回来,记得让他来找我喝酒啊!”
“好!”左芊秋道。
赫连宁恪朝老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呼延寒,也想跟着离开,苍乐忙将他拉住。
“呼延,别去!留下来陪我吧!”
“我又无需留下做工。”呼延寒道。
“你怎么不懂?”苍乐指了指赫连宁恪与左芊秋的背影。
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得老长,他抱着她,光看影子,分不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呼延寒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北松书院的小道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全看赫连宁恪想怎么走。
西边的斜阳将天色染红,“居然这么晚了。”
左芊秋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她记得他们到北松书院的时候,还不到午时,看来自己昏迷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嗯。”赫连宁恪没有多说一个字,他不想打破此刻静谧的时光。
但左芊秋却浑身不自在,她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赫连宁恪没有答应她,继续沉默地沿着小道走着。
“喂,你没有听到吗?”左芊秋推了推他的胸膛,手感真好。
赫连宁恪忽地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不悦道:“之前教过你,该怎么叫我的。”
左芊秋不敢直视他的眼,转头看向路边的风景,“太难了,不会。”
她耍起了无赖。
“秦哥哥是谁?”赫连宁恪沉声问道。
“与你无关。”
赫连宁恪闻言,扭动了一下胳膊,感受到来自身边的威胁,左芊秋急道:“你干嘛?”
她转回头,拉住了赫连宁恪的衣领,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
赫连宁恪见状,松了松手,左芊秋更怕了,她现在双脚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方才说自己走,不过是微弱的好胜心在作祟,纯粹是逞强罢了。
她连忙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牢牢地抓住最后的稻草。
“这么主动?”赫连宁恪的声音略带一丝暗哑。
“你说什么?”左芊秋一时没听明白他说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她忙松开双手。
摔地上又怎么样呢?总好过被他轻视了。
但左芊秋并没有如愿,她身下的那只臂弯稳稳地托住了自己。
嗯,是一只臂弯。
因为另一只已经捧上了她的脸颊。
左芊秋睁大了双眼,看着赫连宁恪的喉结离自己越来越近,额头感受到一丝温热的触感。
他是如此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夕阳给二人洒上了一层金光,如同他的吻一般的温柔。
不同于昨日亲吻她时那个邪笑着的赫连宁恪,昨日的赫连宁恪是带着失而复得般的喜悦。
而今日的他格外的温柔,并且小心翼翼。
似乎是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阿秋,我好怕。”他的喉结动了动,更加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左芊秋大脑一片空白,他也会害怕?
是了,昨日在炎汤山的崖边,他那副决绝赴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今日他差点又一次面临同样的局面。
“我没那么容易死。”
左芊秋笑着抬头望着他,想给他一个最最明朗的笑颜。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世她肯定命大的很!
赫连宁恪垂眸,换上了昨日那副邪笑的样子,“叫恪哥哥!”
温情的气氛骤然被打碎,左芊秋小嘴一撅,脑袋一扭,看向一边,气道:“不叫!”
“叫不叫?”赫连宁恪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五指无规律地乱抓一通。
左芊秋扭动着身子,大笑着:“不叫不叫不叫!”
她的笑声传得老远,惊得躲在路边树丛中的几个人暴露了行迹。
赫连宁恪之前心思全然都在左芊秋身上,这才发现林中居然有人在偷窥他们。
“什么人!出来!”他将左芊秋护在怀中,对着那林子喝道。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林子里走出来几个书生模样的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们朝赫连宁恪深深行了一个礼,腰弯下之后,就再也不敢抬起。
大写的尴尬写在左芊秋脸上,她抬头见赫连宁恪一副淡然中隐含着微怒,忙戳了戳他,轻声道:“走吧!”
“抬起头来!”赫连宁恪冷声道。
那几个书生有些犹豫,但还是迫于他的威势,慢慢直起了身子。
左芊秋忙将自己的脸埋进赫连宁恪的胸膛中,她暗自叫苦,可别被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啊!
“我等只是路过!”他们讪笑着解释。
赫连宁恪没有说话,抬手摸了摸左芊秋的脑袋,似是在安慰她。
然后一一记下那些个书生的样子,轻哼一声,之后抱着左芊秋快步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其中一个书生道:“我要回去洗眼睛!”
“我也是!”
“断袖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猖狂。”
“那人是镇北王世子吧?”
“就是那个马上要和将军府的左大姑娘成亲的那个?”
“左大姑娘真可怜。”
他们摇着头返回北松书院,而这些对话,耳力甚好的赫连宁恪和左芊秋一字不落得全部都听到了。
回到松镇之后,赫连宁恪将两匹马换成了马车,又雇了一个车夫。
马车中,赫连宁恪至始至终都是黑着一张脸。
左芊秋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堂堂镇北王世子被人发现是个断袖,方才若不是她拉着,赫连宁恪真的有可能会折回去,将那几个书生好好揍上一顿的。
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以后不准你再穿男装!”
“你不讲理!”左芊秋虽然也知他在气头上,但还是不想就这么屈服于他。
她的声音很轻,毫无反抗的意味,更像是在撒娇。
赫连宁恪见她一副虚弱的样子,想想还是暂且放过她。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让她屈服。
马车缓缓起步,这松镇上并没有多么舒适的马车,这辆马车车内的空间十分的逼仄,而且颠簸。
左芊秋蹙着眉头,脸上隐隐冒出虚汗,显然十分不舒坦。
赫连宁恪大手一捞,将她抱起,令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怀里。
“你……”左芊秋说不出更多的话,就被赫连宁恪抬起手指盖上了她的唇。
“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他的唇就在她的耳边,呵出的热气似是催眠一般,令左芊秋心头痒痒的。
她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她伤得不轻,也实在没有更多的心力维持清醒了。
这日之后,那几个书生的画像落到了苍乐手中,他按照赫连宁恪的吩咐在北松书院中一一找到了他们。
然后,他们分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被山长罚去药田做工了一个月。
此乃后话,就此揭过。
马车进入云州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左芊秋似有所感,悠悠转醒,她是被热醒的。
身旁的那具身体烫得厉害,她有些担忧地抬手去触碰赫连宁恪的额头。
并不是很烫啊?
她蹙眉,问道:“到哪了?”
赫连宁恪伸手抓住那只停留在自己额头的小手,他哑着声道:“马上就到了。”
若不是知道他是谁,左芊秋甚至听不出这是赫连宁恪的声音,手上传来一阵湿热。
是赫连宁恪出的手汗。
“你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马车中一片昏暗,视线很模糊,但赫连宁恪能够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女儿香和牛乳香粉的味道。
这令他始终觉得有一股燥热,但怕左芊秋着凉,故而一直隐忍着。
此时她已醒来,他便撩起车帘,令外面的风吹进来。
“无事。”
光线投进来,映在左芊秋一双黑葡萄般的灵动双眸上。
赫连宁恪咽了一口口水,怎么感觉比方才更加燥热了,且口中十分干涩。
他转头看向窗外,借此转移注意力。
过了不久,他道:“到了。”
赫连宁恪率先下车,却见一个人从将军府里走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顿时火花四溅。
双方都带着十分的戒备与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