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观上一片祥和,云州城内却一片乱糟糟的。
奈儿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前往甘府,门口的小厮吓得立刻跑去太守衙门,将甘太守叫了回来。
待他见到镇北王,便要请他进府去。
镇北王却道:“有关将军府声誉之事,怎可关起来门说?”
甘太守一时无法反驳,继而问道:“不知王爷此来?”
奈儿将那王童生往前一推,娇喝道:“把你之前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王童生已经被围观了一路了,他羞愧难当,断断续续地道:“甘二姑娘邀左大姑娘一道去玉泉观,便在我的摊子上写了一封信,要我帮忙送到甘府去。”
“那信呢?”甘太守问道。
若是真有这样一封信,他何至于会派人四处去找寻。
“送到了呀。”
甘太守看向甘府的门房。
门房道:“没有!今日没见这个人来过府上,更没看到什么二姑娘的信。”
奈儿踢了王童生一脚,“你是不是拿了甘姑娘的钱,跑去逍遥,而忘了送信?”
王童生连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他抬眼看了一下甘府的大门,诧异道:“这里真的是甘府吗?”
镇北王道:“甘府可有其他门?”
门房答道:“有侧门,后门,还有厨房的小门。”
“去侧门!”
镇北王发话了,奈儿就压着王童生跟着门房到了甘府的侧门。
围观路人也是乌泱泱的一片,跟着他们。
甘太守陪在镇北王身侧,欲言又止。
如此兴师动众,还不知这些云州城的人,今后将如何看待他这个太守呢。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人骗了。
到达侧门之后,王童生立刻认了出来。
“就是这里,我就是在这里,把信交给甘府的人的。”
侧门守门的是个老头子,他见这么多人来,也是震惊不已。
“你可见过此人?”甘太守问他。
老头眯着眼看着王童生,王童生见到他一喜。
老头却道:“没见过。”
“怎么没见过,我早上还来过,把信送给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奈儿道。
“你不是交给他的吗?”她指着那老头又问道。
王童生摇了摇头,“她说她是府上的姑娘,交给她也一样。于是我就把信交给她了,当时这个老头就在旁边看着。”
镇北王意味深长地看着甘太守,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姑娘呢?”
甘太守脸色铁青,对镇北王道:“此事是我甘府内宅之事,还请王爷给个薄面。待我回府查清之后,再向王爷请罪。”
“请罪?甘太守更应上将军府请罪吧。我赫连部的将士出来活动活动倒也不碍事。”镇北王道。
副将在镇北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镇北王立刻脸色转阴。
“哼!甘太守治下的云州城居然也能发生光天化日之下暗箭行凶之事!我赫连部的男儿是要死在战场上的,怎可死于同胞之手!”
镇北王的话令甘太守如履薄冰,他立刻对下人道:“去把三姑娘和四姑娘叫出来。”
镇北王也对副将命令道:“把那个孩子的尸体送到衙门去,让仵作验尸!”
副将领命而去。
不一会,甘三姑娘和甘四姑娘从府里出来。
二人见到这阵仗,纷纷吓了一跳。
三姑娘心虚,走得格外得慢,特地落在四姑娘身后。
甘四姑娘有些不满道:“爹,叫我和三姐出来有什么事?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你可是送信到了她手中?”奈儿抢先问向那王童生。
王童生摇了摇头,探寻向四姑娘身后。
四姑娘正蹙眉沉思,而三姑娘迟迟不肯出来露面。
奈儿见此,趁人不注意,一把冲进去,将甘三姑娘拖了出来。
“你这恶徒,如此放肆!”甘太守急忙呵斥道。
“对,就是她!我把信交到她手里,她还给了我赏钱!”
王童生的话成功堵上了甘太守的嘴。
“你胡说,我今日根本就没有出府一步。”甘三姑娘仍作垂死挣扎。
她现在无比庆幸赫连宁泽将信从她身上夺走了,若是从她身上搜出信,她真的是百口也莫辩。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奈儿一时也不知怎么办了。
“放开我!”甘三姑娘想要挣脱奈儿的束缚,但她的力气哪有奈儿大。
奈儿转而问王童生,“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到过甘府?”
王童生愁眉思索,道:“还有路口卖烧饼的吴二,我来时路上同他搭过话。”
奈儿转身又对甘太守道:“请太守大人,将王童生,甘府侧门的门房,卖烧饼的吴二,以及……”
她转头看了甘三姑娘一眼,继续道:“以及府上的三姑娘,一并带回衙门,严加审问。谁说的是真话,谁是弄虚作假,一问便知!”
“你这刁奴,休要胡搅蛮缠,快放开我!”甘三姑娘仍是不副不肯服输的样子。
甘太守在犹豫,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真的是他女儿截下了信,关起门来怎么教训她都可以。
偏偏现在几乎全云州城的人都知道了,还将镇北王牵扯了进来。
正在这时,甘四姑娘出口道:“爹,我看不用去衙门了,三姐就是在说谎!”
“四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不应该姐妹俩齐心协力弄倒甘棠雪的吗?
怎么反而还窝里斗了?
甘四姑娘冷笑一声,“三姐莫不是忘了,之前我是怎么落水的?”
甘三姑娘脸色大变。
镇北王觉得这趟来对了,这热闹还真好看。
“小莲。”甘四姑娘唤道。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走出来,看了甘三姑娘一眼,又看向甘太守,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有什么话尽管说!”甘太守如是道。
“是。”
“四姑娘落水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我是看到有人朝四姑娘扔了一个石子,才令她落水的。”
“待四姑娘救出之后,三姑娘就命所有人离去。”
“我当时原本也跟着四姑娘走的,但是四姑娘落了支金钗在池边,命我回去找。”
甘三姑娘此刻脸上已经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然后呢?”奈儿焦急问道。
“然后,我……”小莲看了甘三姑娘一眼,见她面露凶光,吓得又立刻低下了头。
奈儿见状,手上力量加重,喝道:“不许吓唬她!”
甘太守眉头抖了抖,终是没有出手制止。
甘三姑娘看着自家亲爹的样子,心中越来越冷。
“你继续说!”奈儿道。
小莲于是接着道:“我走回花园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三姑娘走进了假山里。然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哇!太刺激了!
大家闺秀私会男子!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纷纷交头接耳,大呼过瘾。
“你胡说!爹她污蔑我!”甘三姑娘向甘太守寻求帮助。
甘太守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沉着脸道:“继续说!你还听到什么?”
“那男子说‘甘二姑娘派人送回府的那封信,不是被你截下来了吗?’”
“……”
“你还如何狡辩!”奈儿喝道。
甘三姑娘整个人滑落在地。
“后来呢?”甘太守继续沉着脸。
“后来,我就听到三姑娘说‘给你’,那男子大概拿了信就走了。”
“我不敢多待,趁三姑娘没发现,立刻就回去了。”
甘太守一把从地上把自己的女儿拽起来,狠狠地一个巴掌就扇上去。
奈儿连忙放手。
“爹,他们污蔑我!”甘三姑娘凉透了心,若只是截了一封信还不会怎么样,偏偏扯出她私会男子。
但她连那男子是谁都不知道!
“爹,那男子必定是来找二姐的!与我无关!”
她把一切罪过推倒了甘棠雪身上。
“你还胡说!来人将她关进祠堂,谁都不许去探望!”
仆人拖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甘三姑娘离去,连带着守门的老头,也一并被处置了。
奈儿冷眼看着甘三姑娘,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转身就想走。
“姑娘!你先别走呀,快把我放了。”王童生哭丧着脸,哀求道。
他这一下可是把甘府完完全全得罪了,他这个老童生想要再去考个秀才恐怕更是不可能了。
奈儿折回身,三两下就把那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绳结给解开了。
镇北王在一旁对甘太守教训女儿不感兴趣,倒是对这个绳结很感兴趣。
“小姑娘,你这绳结绑得倒是精巧,可否告诉我如何解法?”
奈儿却道:“这是我家姑娘想出来的,能不能告诉你,还得经过我家姑娘同意。”
“你家姑娘在何处?快带我去见见她。”
镇北王已经听了太多关于左芊秋的传说了,对她的兴趣是越来越浓厚。
说到这,奈儿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灰暗下去。
我家姑娘被你儿子打得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她心里这般想着,便一点也不想理睬镇北王了,于是道:“我家姑娘不见外男。”
镇北王被噎得说不出话,偏偏这小丫鬟说得还很有道理。
他想追上去,却被甘太守拉住。
“家门不幸,致使王爷牵连其中。请王爷赏脸,在下定要设宴赔罪!”
镇北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赔罪就不必了,设宴倒是可以。最好把将军府的人请来,你真正要赔罪的是将军府才是。”
“一定要把左家大姑娘请来!”镇北王最后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
甘太守不明他的意思,但立刻应声是。
“一定一定!”
镇北王看着奈儿走了,对甘府也没啥兴趣了,便抬脚往太守衙门去。
他一走,那卖烧饼的吴二刚好赶来,他看着即将散尽的人群,幽幽道:“没我什么事了?”
转而问还来不及走的人,那人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今日甘府所发生的事。
他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最后丫鬟指出甘三姑娘在假山私会男子,更是拍手称奇。
于是左芊秋被疑故意输了比武的谣言,便被甘三姑娘私会男子的异闻给完全盖过了风头。
一时之间甘三姑娘成了云州城的风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