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那天从半空中落下去之后,正落进那天风溪和罗裕发现的那个湖里,令他奇怪的是他落下去竟没发出半点的声音,就连他的身体也是浮在水面上,并不下沉。
白日正自惊奇,突然觉得一双手拉着他下沉,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没有摔死,现在倒好了,正被一双书拖着往水里去。
可是奇怪的是他竟是挣不脱那双手,不但挣不脱,就连喊都喊不出声。
水灌进他的口鼻,很咸很苦,他呛咳着,却有更多的水灌进来。
他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
在从崖壁上落下来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死定了。
其实早在知道风溪宁愿选择死都不愿意跟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白日的眼前闪现出蓝天白云,蓝天白云间是一张笑脸,他也欣慰的笑,忽听耳边一声大喝道:“你没事儿寻什么死啊,害的姑奶奶我还要救你。”
竟是个女子的声音,白日大吃一惊,正要睁开眼仔细的瞧瞧,可是眼前黑暗的紧,他竟是什么都看不清。
“咳,咳,你看看,你这一死不要紧,还害的我也差点给淹死,我的天呢,为救你,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水性也很差。天上的诸神保佑,我还没活够呢,千万要让我游出去啊。”
那女子的声音清脆,尽管如此说,却也并不松开紧紧拽着白日的手。
白日冷声道:“放开我。”
水下激流暗涌,那女子游的甚是费力,她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是白日听明白了,这女子的水性也不好,再带着他恐怕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那女子却不回头,气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姑奶奶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这么冷里怪气的。放开你,说的好听,要是放开你,刚才我救你干嘛啊。救了人又放开,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白日见她不放,挣了一下,却没挣脱,怒道:“我让你放手。”
他不要人救。
“还来了劲了你,我说不就是你喜欢那女孩子被人抢走了吗?用的着死吗?这世界上女孩子多的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总能遇见你喜欢的,大不了现在单身贵族也挺流行的啊,你就当时赶时髦了,也不错啊。”
白日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不说话,那女子又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一个人站在那桥边呆了半响,喃喃自语,凡是经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你失恋的,大家都还以为你要好一会才跳呢,刚想打电话叫警察叔叔来,结果你竟然就跳了,不打一声招呼你就那么跳了,害的我不得不亲自下水来救你。”
失恋?警察叔叔?这都是什么字眼,白日只想翻白眼珠,听不懂,很是听不懂。
那女子却也不不管她,自管说自己的。
“我可得把你教育好了,要不然费了这么大力,救你上来,你再跳下去,我可再没力气救你的。这失恋啊,要是在二十年前,那可是了不得,够跳河的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你看看满大街的,你拦住二十个人问一问,谁要是没失恋过,那就说明他是三十年前生的。所以说失恋已经成了国民必须经历的一件事儿了,就像每天的吃饭睡觉一样,非有不可,不失恋那就说明你没长大。”
她说的这些话,白日当真是闻所未闻,当下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是哪国人世?”
那女子正说到兴头上,见他竟问出这等话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犹如是看到了火星人,“莫不是水灌到了脑袋里?我看你长的既不是深眼睛,蓝鼻子,也不是黄头发,莫非真是火星上跳下来的?”
边说边摸着白日的一张脸,凑了上去,看了半响,才道:“也不像嘛,整个一亚洲人种,估计火星人也不认识你。”
白日听的莫名其妙,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要是活着,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女子又是谁?
那女子却又道:“都被你打乱了,我正教育你呢,刚说到哪儿了?”
不等白日回答,她自个先想起来了,接着道:“说到不失恋就说明你没长大,可别小瞧这句话啊,人生在世那是不容易,你没看看现在那房价,整个儿是以天梯的形式往上涨啊,要是股票也有这么一劲头,估计也没人嫌房价高了。这说到死啊,可死不得,你看看那墓地,比房价还高,也就是说你要是死了,要是没钱,埋都没地方埋,这要是抛尸荒野的,野狗啊,野狼啊,把你五马分尸,多残忍啊,所以说还是活着好,不管怎样,总不至于被那些狗狼光顾。再说一下啊,你这寻死的方法可不好,跳到水里,喝了一大肚子水,浑身泡的发白,那容貌全毁了,搞不好下辈子投胎成个大胖子,现在粮食涨价那么厉害,你还不得把自己吃穷了啊,到时候连个棺材都买不起,更是死不得了。”
白日听懂了这最后一句,吃穷了?连个棺材都买不起?不由的暗笑,他白日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见他发笑,那女子以为他终于不想死了,又道:“费了我这么一大通口舌,你终于想通了,就是嘛,看你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小伙长的也挺俊俏的,不愁讨不到媳妇儿,我跟你说,我们单位那漂亮姑娘都排成队啊,你要是愿意,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
说话间,已经差不多要到了岸边,那女子左右看了下,又道:“哎呀,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么黑,算了,不管了,先上岸再慢慢找路吧。”
说完,回头道:“说了这么久,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有没有兄弟姐妹?父母都健在呢?”
不等白日回答,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叫小雨,我家就在你跳河的那座桥左边。”
说话间,小雨已经上了岸,正要拉他上来,却觉得手边一紧,回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重啊。”
说着又使力,却无论如何拉他不上来。
小雨急了,道:“哎,我说你能不能自己走上来啊,这水污染很严重,搞不好来个重金属超标或者什么液体泄漏的,那可就麻烦了。”见白日不动,又道:“泡在水里是不是很舒服啊?”
水里白日盯着她,这女子身上的衣服奇怪的紧,而且双臂和小腿都裸着。
见白日看他,小雨怒道:“喂,我说你这人,你到底出不出来啊?”
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他出不来,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像是有一堵墙挡在他面前,而且又像是有一双手摁在他的头顶想要把他摁进去。
他已经撑的很难受了。
他觉得再撑下去,他的头就要四分五裂了。
小雨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忙道:“你到底怎么了?”
白日的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头缩进了水里,就在缩进去的一瞬间,艰难的出口:“白日。”
水面上荡出一圈血迹,白日却不见了,小雨将手伸到水里,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
小雨跳到水里,潜到水底,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禁奇怪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刚刚她明明听到他说“白日”?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叫白日?
那刚刚的就不是幻觉?
“哎呀,小雨,小雨,你快醒醒吧,你说你这孩子救什么人啊,自己水性也不好,偏偏还想着救人,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可让妈怎么办啊?”
小雨怔愣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四周都是白的,白的耀眼,她不是在水边吗?
“小雨,小雨,你醒了,可吓死妈了。”刚刚还在哭泣的女人抱住她,小雨认得这是自己的母亲。
“妈,我没事。”小雨见她哭的厉害,忙道。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明明记得有人跳了河,然后她也跳下去救人了,还把那人教训了一通的。
“妈,我救的那人呢?”
“放心,我女儿出马,有救不下的人吗?那人被你救上来后,只说了一句话,说他再也不敢死了,就是死了,也会被你唠叨活的。”
小雨抿嘴一笑道:“那当然啊。”
说着,又问道:“那人呢?是不是叫白日?”
“白日?你这孩子,在做白日梦吧。”
她明明救了人,还救活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叫白日的人还是沉在水底了呢?而且不知是死是活,连个尸首也没捞上来。
当真是奇怪之极。
却还有人比她更奇怪,那便是白日。
他吐出一口血,沉下去之后,身体如离弦的箭,转瞬间便跌在什么地方,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直起身,四周是光亮的一片,身下是厚厚的冰层,他竟身在日光之城?
白日抚着额头,坐起身,只觉得一双手搭在自己腋下将自己扶了起来,白日回头,竟是无尘大师。
忙道:“大师,你怎么来了?”
无尘大师慈祥的笑道:“你终于找到了你的有缘人,只是老衲没想到,竟会是她。”
白日听的不甚明白,问道:“大师,你刚刚说什么?”
无尘叹了口气,道:“只是刚刚你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便可将她带来,可是你没有,所以还得再等机会了。”
白日聪明之极,明白无尘大师说的是方才之事儿,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刚刚的真实性。
“大师,刚才的事情是真的?”
无尘点点头,道:“世间万物,无欲无界,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只在一念之间啊。”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为什么他出不了那水?为什么那姑娘的穿着是如此的奇怪?
无尘亲昵的摸着他的头,道:“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再遇到她,你可要抓紧她的手,不可再松开。”
白日问道:“大师,你是说只要她肯陪我在这里呆上一个月,我便可以跟其他人一模一样了,我也会有体温?”
无尘大师点点头,道:“是的,只是在这一个月里要做什么事情,你可知道?”
白日苍白的脸微微一红,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要不然之前他带阿溪来的时候,也不会做出那等越矩的事情。
无尘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做了这等事情后,你要如何待她?”
白日的脸色微微怔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无尘微笑着点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道:“你要知道这世间的事情是你的便是你的,强求不得。”
白日低头露出一丝无奈的淡笑道:“我知道。”
他知道大师说的是风溪,她不是他的。
“好,那你可知道……”
无尘大师的话还未说完,白日就了然于胸,道:“我知道,我不能在这里等她,我会去找她。”
白日看着日光之城中的那座冰屋,受了风溪的一掌,它还是挺立在哪里,再看看一望无际的苍茫,心道,叹一口气的同